裕田花园10号,楚家准备举行酒宴。
关于这次请客安排,男主人楚歌和他的同居者凌娟曾产生过一点小小的分歧。凌娟主张在新开业的水上鱼翅城定座,大大的铺排渲染一番。她本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女人。楚歌的意见则相反,倒不是吝惜钱财,只为了躲避喧嚣,平日有太多推托不掉的酬酢已经使他不胜烦剧。于是反复商榷,最后采取了折衷的办法,从鱼翅城叫来几样菜肴,在家里招待宾客。
黄昏时分,最先登门的是三个年轻人,朱彦、小罗、毛波,他们是楚歌的同事,也是恒丰期货公司的经纪人,只是道行尚浅,还都是学徒级的角色.这回撺掇着楚歌做东,三个人异口同声,不遗余力。原因是前天交易所开市之初,大豆行情波澜不兴,众商家都在徘徊观望之际,楚歌却当机立断地买进了一千余张单子。周围的人们相顾失色,却又心存疑虑,不敢追随。不料到了下午,原本近乎凝结的大盘风起云涌,大豆价格一路攀升,空方纷纷逃逸,多头高歌猛进,渐渐地卖方消失,许多客户错过了入市追高的机会,只得扼腕长叹。直到周五收盘,已经出现了两个涨停板。
楚歌善于因势利导,随机应变,在交易所里是出了名的。虽非百无一失,大多数总能把握住良好的运气。朱彦等人钦佩不已,想要极力效仿,却又有望尘莫及的感觉。在瞬息万变的期货市场,操作者不仅需要灵活机智的头脑,缜密细致的准备工作,还必须拥有确乎不拔的自信和临场发挥时的镇定。审时度势之余,楚歌往往有出人意表的大胆举措。朱彦等人稍作迟疑,行情显示屏上的局面已经改观。事实上他们的优柔寡断也情有可原,由于初出茅庐,难以取得客户的信任,手边掌握的头寸微薄,没有力量放手一搏。同时唯恐失误,就此砸掉了饭碗。
三个年轻人在交易场上虽然步履蹒跚,敲竹杠的功夫却是一流。每当楚歌得手,他们都不肯放过。一年来花样翻新,不知让楚歌做了多少回东道。好在楚歌生性敦厚,一贯是善气迎人,来者不拒。
楚歌的房子相当宽敞,面积大约有两百多平方。室内装饰豪华气派,家私摆设却不甚整齐,这是由于他和凌娟尚未成婚的原故。两人同居有半年左右,感情日益深笃,已经在商议着挑选良辰吉日举行典礼。
毛波自告奋勇去厨房帮助女主人收拾荤素冷盘,.美丽活泼的凌娟也在恒丰公司供职,是一名出市代表。朱彦和小罗张罗着清洗杯筷,摆放桌椅。一切准备就绪时,听到几下清脆的门铃声响。楚歌走过去打开门,不由得略感惊奇。
“陶先生,是你——”
来人是陶咏南,福达集团公司总经理,本市的商业巨子,也是楚歌最重要的客户。
“冒昧来访,不会扫你们雅兴吧。”陶咏南微笑着说,他大约四十余岁年纪,面色红润,保养极佳,身穿一套质地优良的浅灰西服。
“哪里,我简直受宠若惊。”楚歌笑着说,他和陶咏南虽然熟稔,却只是利害攸关的工作关系,私下里的交往并不密切。一则由于楚歌素来懒于应酬,二则陶咏南事务纷繁,更难得的是,日进斗金的他有着极传统的家庭观念,节假日若非公务缠身,一定会留在家中陪伴妻女,近乎刻板的作息安排令人费解,绝不同于那些一朝得志便夜夜笙歌的暴发户。
陶咏南走进门,把手里的一个纸袋递给楚歌.楚歌打开看,里面是一瓶名牌法国红酒。
“陶先生太客气了,干嘛还要破费。”
“小意思,第一次上门总该有所表示吧。”陶咏南说,笑容可掬地与屋里的其他人打招呼,一边自嘲似的解释,太太和女儿外出旅行,因此才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机会。朱彦等人少不了几句持家守则之类的恭维,陶咏南环顾左右,又问:“世杰怎么没有来呢。”
“可能是没有空吧,”楚歌说:“昨天我托小罗通知过他的。”
“庄世杰大概不出现了,”小罗笑道:“五百张单子被套牢,他哪会有心情来喝酒。”
庄世杰也是他们的同事,三个月前跳槽去了隆昌期货公司。和楚歌一样,他也是交易所内炙手可热的金牌经纪人,以精明练达,胆略过人而闻名。这一次却时运不济,手里持有的大量空单来不及平仓,面临的形势相当艰难。
然而小罗的话音刚落,又听见门铃在响。打开门看,居然是遭遇困厄的庄世杰,身后还跟着仇美云。
“为什么姗姗来迟,”楚歌说:“还以为你有别的事情呢。”
“你安排的节目我当然不会错过,刚才是和美云在公司里加班。”庄世杰微笑着说,双拳一抱,“恭喜恭喜,大发利市,这一单做得实在漂亮。”
他的目光炯炯,顾盼之间悠然自若,看不出丝毫沮丧不安的痕迹。身着一件明黄色的休闲服,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显得丰神俊朗,卓然不凡。仇美云基本上也算是一个美人胚子,唇红齿白,细腰肥臀。只是下巴部分稍显狭窄,给人一种单薄或尖刻的感觉。不久前她和庄世杰一起投奔隆昌,目前从事结算工作。期货市场分布着上百家的经纪公司,大多是“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