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中骤然勃发的威严,孔壬王身形稍微一滞,心中有些惊疑,但是被压抑了几百年的满腔的怒火,在这一刻,已然是无法压抑,也无法再控制住!
朱鸟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小辈不堪一击!
江上柳引弓一凝,火色飞剑映着霜月的光华闪出锐利的刃芒,绚烂如火,散发出一种夕阳的光芒。
风起云涌,雷声隐约。
孔壬王这具肉身独眼最后看到的东西,便是一道如火流光!其中有着他最痛恨的灭度真人的气息!
漫天光屑,纷纷扬扬,如飞花,如焰火坠落。
本就行将崩坏的巨大蛇身,在这可倾摧天劫的一箭中,分解,消融。一道黑色神魂,如烟雾般,飘离了这具渐渐消散无踪的躯体,在漫天雷光中,瞬间便遁回了蚕从宫,消失在那废墟当中,同时留下一句话语。
“小子,小鸟,本王不会放过尔等!”
这句老套的话依然阴寒无比。令江上柳知道,自己在成就元婴之前,是绝对不能再来这南荒之地了。
如火流光瞬息间飞逝在夜空。留下的焰尾,恰如烟花般美丽。
但是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
烟花易冷。
黑夜沉沉地笼罩着四野,蚕从城也隐没于夜色之中,这是南荒上惟一的也是最大的一座石城,是孔壬王立志坐镇南荒、镇压南荒的象征。此刻它像静默的巨人,耸立着。
但是此刻,他竟然在微微的颤抖着。
城中,距离蚕从宫极远处,突然有人站了起来,惊望着一处,慢慢举起了手:“看……那儿……”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望着那里,一种光芒映在他们的眼中,仿佛太阳在午夜升起。
这一夜,还沉浸在夺旗胜利喜悦中的邪魔道核心们,召集会议,连夜商议全面入驻大事。却见到望见远处一股血红渐渐腾起,弥漫天际。
“是蚕从宫方向!”
糖做的老虎惊呼道。
“是蚕从宫!”
雾里江山的判断更为准确。
随后,头上有流芒掠过,赫然便是自蚕从宫方向而来!
众人蠢蠢欲动,便欲掠空而起。
但在此时,一股庞大的金丹威压勃然而生!
这威压,他们所有人都是熟悉。因为他们曾经为之惊恐过,为之震慑过,为之惊叹过!
随后,他们便见到了那一箭的光芒。
也目睹了那黑烟远去,和听到了那令人心底一片冰寒,仿佛能将人冻结,万年不得消融的声音。
直到几乎令人无法逼视的流光消失于被火焰淬红的天空,他们还仍保持着仰望的姿势,瞄向那一片虚无。
良久之后,邪魔道众人依然无语。
当他们认为自己占据到了游戏的制高点,感觉雄起有望时,却惊讶的发现,头上那高不可攀处,竟然还有自己无法仰望的背影。
“这声音,好霸道,好耳熟啊。”
有人试探着说道。其实答案早在心中。
“洗洗睡吧,明天再议。”
没有人回答。雾里江山懒懒的挥挥手,下线去了。
射出了那一剑,逼退了孔壬王后,化回祝融法身的江上柳,落在距离蚕从千里之外的一处荒山山坡上。
朱鸟一掠,瞬息千里。
在长可及膝的乱草中,江上柳在强风中双臂抱膝而坐,把头埋入臂中,他维持这种姿势,已经很久了。
深夜出没的怪物们,似是敏锐的察觉到此人无害的姿势形态中蕴藏的危险,这久都没有敢于靠近的。
最后,火鸟那微弱的光焰,窜入江上柳体内时,江上柳有一种品尝烈酒的感觉。他不喝酒,但是他知道,酒的味道应该是这样的,像烈火,烧灼着他的口舌,直贯入他的心腹,在血脉间燃烧!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朱七七。”
“等我积攒够力量,复出的时候,如果你还在,请告诉我,我的这段过往。因为我健忘。”
“你的力量越强大,我复生的时间就会越快……”
“别让我等太久……”
朱鸟少女最后的呢喃,犹自在江上柳的耳边回响着,萦绕着,不曾消散。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江上柳轻声说了一句。
仅此一句,然后,起身。
前路依旧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