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丹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笑。
不过很快,司综阳还是发现了她,朝她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办公室等他。
可亚丹摇了摇头,像个不听话的小妹妹,指着一旁的座椅,用口型比划了一句,“我在这等你!”
司综阳无奈的一笑,继续低头和病人说话。
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亚丹觉得有些胸闷,那种闷,是来自心底的害怕,其实,她一直排斥进医院,即使是复查,她也会选择在艳阳高照的时候来,而不是现在夕阳西下的时候。
她觉得至少被阳光裹着的她,那种温暖,那种炙烤,不至于让她慌到连步子都抬不起来。
许是,病人发现了司综阳的心不在焉,也没和他多聊,便进了电梯。
亚丹看着他走过来,自己也起了身。
“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都弄得我不好意思了。”司综阳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糕点,笑着打趣。
“司医生,几天不见,你这不要脸的本事像那股票似的,蹭蹭蹭地飙涨啊!”亚丹和他说话从来都不客气,这也是给司综阳惯的,他说,人本来活着就够累的,还整天带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具,那还不得压抑而死。
他说,她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笑,毫无形象的哭,不需伪装自己的情绪,不必在乎他人的眼光。
那时候,听到这句话,亚丹真的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了,时至今日,司综阳都不知道她那次是为何而哭,他想,也许是压抑太久了吧!
他认识亚丹也是在她手术的两年后,那时候,他刚回国,而亚丹的主治医生被调走,自然而然,他就接手了她的病例。
那一两年正是亚丹术后情绪特别不稳定的时候,她时常一天不说一句话,整个人就像是被放空了一般。
加上她的病情又复杂,司综阳没少被她折磨。
幸好,那段日子有他的陪伴,也许,在精神的压抑下,她可能活不到现在。
其实,人最怕的不是现实,而是回忆,那藏着希望,却又带着绝望的回忆,那一点点希望就像是星星之火一般,它可以燎原,也可以无声无息的熄灭。14967626
亚丹和司综阳边说边笑的往三楼的办公室走去。
经过儿童临床病房的时候,两人都心有灵犀的停住了脚,病房里的小孩看到出现的两人,惊喜的叫了起来。
“鸭蛋姐姐!”小不点们欢快的叫着亚丹的名字,这个绰号还是司综阳照着她名字的谐音给她取的,刚开始的时候,她生气得还和他翻过脸,不过后来渐渐的被他们叫习惯了,自己也听习惯了,竟还觉得有几分温暖之意。
礼尚往来,亚丹也给司综阳取了个小名,叫粽子,当时,正值端午佳节,加上他在医院的人气火得不得了,这个称呼,没少让他被别人打趣。
亚丹笑着走进去,把刚买的糕点分给他们吃,孩子们拿着糕点笑得合不拢嘴,孩子的父母更是连连道谢,弄得亚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都是一些心脏有问题的孩子,亚丹每次过来,都会给他们带些吃的玩的,也许是同病相怜,她很能明白,那种躺在病床上数着时间过日子的滋味。
没有未来,没有期待,甚至连梦想都不敢有!
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童真的小脸,想起小时候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和他们一样,强压着内心的害怕,笑着安慰自己的亲人,小大人似的握着他们的手,告诉他们:“妈妈,我不疼,一点都不疼!”
是啊,怎么还敢说疼!
年幼的他们比同龄孩子要懂事得多,他们知道,为了给自己治病,有多少家庭变得一贫如洗,负债累累。
面对着人生中最痛苦的分别,父母不敢伤心,孩子不忍哭泣,他们谁都不肯放弃那一丝丝希望,咬牙背负着那如山般厚重的压力。
两人走出病房的时候,司综阳特意指了下三床的小姑娘,轻声说,“朵朵,今天下病危通知书了!”
亚丹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亏扶住了门边的把手,旋即转头,重重的看了眼那笑得开心的脸。
怎么可能,明明哪是一张笑得像花一般的生命。
怎么又不可能,在这冷冰冰医院,生离死别不是司空见惯了么。
她还清晰的记得,曾有人对她说过,并不是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像她这般幸运可以换心,即使有合适的心脏,大多也被那巨额的手术费逼得走投无路而放弃了生命。
亚丹知道,她其实是最没资格去安慰别人的人,所以,她只是默默的看了那女孩一眼,便转了身。
那苍凉的背影里夹杂着痛。
司综阳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会下班了,医生都走了,办公室更显得冷清,刺鼻的医药水味,冲击着鼻膜,酸涩得几度想要落泪。
司综阳在亚丹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来,双手交叠着放在桌案上,神色略显凝重,“今天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