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突然一滞,向下方的树林里遁去。
“已离开平原。”踏下飞剑后,鸿明突然说道,“我真气已然耗尽,需在此滞留两日。”
啊,在心底恍然轻呼,萨恩终于明白这位大人也是有施法极限的,虽然比奥伦所有法师都要长的太多,只是不知道操控飞剑到底是省力还是费力,如果实战的话,他又能撑多久呢?
没有理会萨恩好奇的目光,鸿明直接趺坐在地,开始调息。
这一闭目,就是整整两日。萨恩这次却再也不敢离开鸿明身边了,任何法师在法力耗尽时都是极其脆弱的,他一点也想在此时碰上麻烦。这里离三江城太远了,不是吗?他这样告诉自己。
当第三天月亮升上天空时,鸿明睁开了眼睛,这次没有任何犹豫,他张口问道。
“黑暗精灵是否就如沙漠弃民,在此界人人得而诛之?”
萨恩一愣,他完全没想到鸿明醒来第一件事是问他这个。不过这也没啥好隐瞒的,他微微笑了一下,“比弃民强点,人人都想杀我们,但是大多数人会选择逃跑。”
“也是因灾变之故?”
“当然不是,黑暗精灵在灾变前就是整个大陆的敌人了。灾变之后更是打了快两千年的仗,仇恨简直比死亡之漩还要深。”
“因何而战?你们不是生在地底……”
“哈。”萨恩哂笑一声,“我们可是地表精灵的表亲,怎么可能天生活在地底。只是很早很早以前,精灵内部发生了战争,我们的主神战败,被精灵神王变作邪恶的蛛后,我们则被诅咒成为了黑暗精灵,只能在地底生存。”
“因而其他种族才忌惮你们?”
“当然不是,他们怕我们是因为黑暗精灵是这个大陆上最为危险邪恶的生物。我们这个种族充满了野心、狡诈和阴谋,用鲜血和生命取悦我们的蜘蛛女神,战斗是我们的天赋,杀戮是我们的兴趣,没有任何黑暗精灵是无辜的。”
鸿明眉峰渐渐锁紧,“你……不似你口中的黑暗精灵。”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当日我说你爽灵清冽,幽精纯真,从未杀过不当杀之人,这神魂之象绝不会错,若非观你并非恶类,我既不会救你,也不会种下血契。”
“哈,那你的辨识之法对于我来说可不大正确。”萨恩有些不以为然,经过这些天的思索,他开始对这套所谓的神魂辨认产生了怀疑,毕竟他是个黑暗精灵不是吗?而且……“契约的标准对你就这么重要吗?”毕竟大部分精通灵魂法术的法师,他们收仆从的标准往往并不高尚,也不挑剔。
“自然。”鸿明却正色应道,“血契乃精血印记,此生只能使用一次,在收取灵兽后与之相依相存,共度劫难。是修士最可信之伴侣,亦称护法灵兽。”
萨恩惊愕的张开了嘴,“我……我记得前几天你还发誓要解开这个血契……”
“无错。”
“那解开之后你还能跟其他灵兽建立血契吗?”
“理应不能。”
“……”萨恩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这个血契这么重要,这家伙怎么就放到他身上了!而如果这个血契真这么重要,他又为何要解开?!
“来此界之初,我误把你当做是化形妖兽,以为机缘已到……”鸿明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则你即与人类无异,就不该再被拘役驱使。我亦知失去自由,被人豢养禁锢之苦,自不愿加诸于人。”
萨恩觉得自己脑袋中有什么突突跳跃,刺的他额角生痛。简直见鬼了,这人怎么能在如此真挚诚恳的同时,又如此荒谬到不可理喻。他感应到的每一丝情绪都在诉说这人并未撒谎,但是同时,他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无法相信。
“我……我出生在正统的黑暗精灵城市,我曾亲手杀过自己的同学,我帮助自己的二姐谋杀了自己的大姐,我曾放任第四家族的阴谋颠覆了我的家族。在我的人生里,只有背叛和欺骗,还有血腥,你却说我算是个良善之辈。”萨恩咬紧了牙关,逼迫自己不要喊出来,“大人,你想过自己的法术会在这个世界失灵吗?”
“它没有。”鸿明摇了摇头,“前日你本能让我直接杀灭那两个敌人,却选择了逃走。当日你明明可以在骑士对战行尸骸骨时逃跑,却站到了最后。若黑暗精灵也真如你形容的那般邪恶,而世间诸人又如此痛恨你的族类,那么宁肯从族中逃离也要来到地表,你的坚毅果敢非常人能敌。”
“你……”萨恩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这家伙怎么能如此义正言辞的对自己并不了解的事情做出评断?他理解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吗?
然而不为所动的,鸿明继续说道,“我曾见过于你相似之人。”他缓缓闭了闭眼睛,声音里好似略带低哑,“……在我年幼之时。初见你时我直觉你与他形容有几分相似,如今看来,相似的却不止是形容……血契因我莽撞而起,我自会想法解除。但在此之前,我亦将护你平安。你我之间并非主仆,也无需再用‘大人’相称了。”
萨恩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哆嗦,却扯不出一丝笑容。片刻后他终于挤出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