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明慢慢睁开了双眼,只见面前一片白雾,四野空荡,早已不是凡尘中的景象。他微微一怔,起身向前方走去。印象中最后一幕就是丹鼎朝自己飞来,但是如今情形却不太像被摄入禁制,反而有些怪异的熟悉感。又走了两步,他突然一顿足,明白自己是在哪里了。眼前这景色分明就是他入定后内观之象,一片蒙鸿混沌,不是紫府,又是何处?
须知如今鸿明只在通窍境界,连元丹都未凝结,紫府还未真正开启。但是如今明显为神魂之态,怎么可能入得了紫府?正犹自思索,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轻响,他一抬头,只见那枚丹鼎突兀出现,悬浮在半空之中。
鸿明当即跪了下来,既然知晓丹鼎中还有真仙残魂,就不能再以器物视之。
“晚辈鸿明,参见真仙,请问前辈法号如何称呼?”
那鼎动也不动,没有半丝回应。鸿明微微皱了下眉,抬头细细看向鼎身,只见赤铜鼎身上铭着两枚大篆,正是“赤阳”二字。原来此物名唤赤阳鼎,但是且不说使用此鼎的仙家是何人,就连这个鼎他都毫无印象。微微一叹,鸿明再次俯身。
“敢问前辈是否因上古大战来到此界,却不知两族大战缘起何故?”
这次,丹鼎终于有了点反应,它在半空中轻轻颤了颤,突然闪出几点娇艳红光,那红光见风即涨,化为三尺炽焰,浓浓战意让鸿明心头一痛,紫府仿佛都有破损迹象。
“前辈!强敌已除,请您息怒!”
他急声高呼,那火焰在周围探了片刻,似乎未寻到敌人,慢慢自行缩回。少顷战意尽褪,丹鼎晃了一晃,一声哀叹从中溢出。
一叹一吟,反反复复都是那两字。归乡,归乡。再无只字片语。
鸿明深深低下头去,两千余载,似乎已经耗尽了这一丝残魂所剩神智,除了不休战意,仅剩归乡渴望。这漫长岁月对于真仙也太过寂寥,记忆全消,神智不在,甚至任凭妖孽操控奴役,一点真灵都几近泯灭,若不是自己来到此处,他又要再等待多久才得回返故土?
热意涌上心头,鸿明对天郑重起誓,“吾以真灵为誓,有生之年必想尽办法,带前辈重返中土。”
听到如此重诺,那赤阳鼎似乎也有些喜意,嗡鸣一声,金乌再现,双翅摇曳,三足腾挪,随着曼舞,一阵热意涌上心间。只见紫府内慢慢由白雾朦朦变做一席赤色,越聚越多,如烟似雾更像是红纱一帐,却没有太多热度,只如三春暖阳笼罩周身。随着金乌跃动,红纱越凝越密,越缩越少,最后变成丹丸大小直飞金乌,那金乌长喙一张,便把红丸吞入腹中。随后一阵刺目金光闪现,赤阳鼎越变越亮,慢慢向上升起,嗡鸣一声直直撞向紫府内壁。鸿明尚未来得及阻止,只见金光一闪,丹鼎消失不见。
他大吃一惊,疾走来到紫府内壁之前,定睛一看又是一惊,原来这哪里是紫府内壁,分明乃是一堵青铜构造的坚实大墙。只见墙上描绘着三江五岳,九州山川,不正是九州鼎所铭图案?直到这时,鸿明才真正醒悟,原来此处并非自己体内紫府,而是九鼎腹内。可能当时一触之下,九鼎就进入了自己体内,造出这个类似紫府的洞天,这一切机缘皆来自九鼎,也必落在九鼎。顺着山川,他的视线凝固在了鼎身左上方,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多出了一轮骄阳,一只金乌绕日盘旋,古拙中透出一抹欢愉之意。
伸手轻轻抚上鼎身,鸿明闭上了双目。那仙界大战还在他脑中盘旋。丹鼎已得,剩下的钟声呢?宝树呢?星旗呢?若每一件神器都有如此残魂附着,他又如何能放任这些神器流落他乡。这就是我来到此处的目的吧。指尖轻轻一触金乌鸟喙,鸿明倒退几步,长身跪伏。
“晚辈必将寻得诸般仙器,带各位上仙重返故里。”
一阵热意涌上周身,叮当两声,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次入目的,是一张沾染着黑红两色的老脸,血污和泥土混杂,花白的头发一团焦黑一团枯黄,混在一处十分惹眼。鸿明嘴角轻动,露出半分笑意。
“你终于醒了!”利奥波特发出一声痛苦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差点逼疯我了!”
“无事,只是入定与神器沟通……”
“沟通?!”灰袍法师发出一声怪叫,“看看你身下!!”
鸿明一怔,自然顺着他的手指向身下看去,只见曾经一片鲜红的土地此时却变成了原本颜色,有些沃土黝黑,有些青石嶙峋,还有一些则是被灼烤过的琉璃本色,晶莹剔透,分作纯白、青黑,但是那些触目惊心的赤红再也不见。
“这是……”
“你昏迷的时候这满地的红色就嗖嗖往你身上乱窜,什么防护罩都不管用,快吓死我了!”
听着灰袍法师近乎咆哮的解释,鸿明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在九鼎深处看到的红雾就是这遍地丹砂所化,如今丹砂已被金乌吞入腹中,此处万年难解的丹毒自然也就消散。想来数代之后,这里定然能变为一片沃土,重新供人安住。
如此一来,此间事毕了。鸿明轻轻一叹,站起身来。“出城吧,妖祟已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