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队伍出京半月抵山东,登泰山祭天,而后至济南,进城之前,康熙下了龙辇换乘白马张御盖而入,乡绅士民数万人夹道跪迎,绵延十余里,欢声雷动。
两日之前,康熙下谕蠲免山东二十九年全年地丁钱粮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省城内外,跪迎的百姓纷纷叩谢皇恩浩荡山呼万岁,康熙拉着马一路慢行而过,看着眼前国泰升平之象,喜上眉梢。
胤礽几个跟在后面同样是招摇过市,而其实胤礽自己却并不喜欢这种被人围观注目的感觉,心中不免就有些不痛快。
老头子好面子,有车不坐进了城非要骑马,听这些民间百姓喊着亘古未有圣明君主,满足心里那点子虚荣心……胤礽暗下吐槽,得意个什么劲。
至济南行宫后,沸腾喧嚣的人群终于是被隔在了身后,自觉清静了的胤礽吁了口气,吩咐何玉柱带人把东西一块收拾进房里,心里估摸着在济南估计要待个好几日,这里似乎也有不少地方可以去转一转。
院子里胤禔和胤祉两个在说着话,笑声即使胤礽在房里也听得清晰,他不耐地推开窗,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就不能让爷清静一会儿吗?”
胤禔走上前来,笑着道:“我正跟三弟说到济南城里好玩的地方,看要是下午有时间就一块去,太子爷可有兴致?”
胤礽怀疑地瞥了眼后面跟上来的胤祉,这个三弟,自从那晚听了自己说的话之后估计是猜到被他给发现了,最近倒是收敛了不少,也不跟那个乌尔衮厮混了,有事没事地就找上他们表现兄友弟恭,应付一个死缠烂打的胤禔就够他烦的了,现在又来个做贼心虚的胤祉,胤礽因而便有些受不了了,暗下里不免抱怨康熙做什么不把胤禛给带来,至少有他在,胤祉可以去找他玩儿的。
“你们打算去哪?”胤礽随口问道,他很清楚,若是直接说不去,面前两个必定都不会放过他。
“趵突泉。”
胤禔当然是想单独与胤礽去的,可惜不仅胤礽不给他这个面子,总是他们俩一块出门也太扎眼,这才叫上了胤祉一起,可即使这样,太子爷似乎也还是不乐意。
胤礽正想着推脱的借口,外头来了人禀报说是山东的地方官来给皇上请安,皇上传太子爷和两位爷一块过去。
“爷这就去。”胤礽的脸上瞬间便绽开了笑意,第一次对康熙的通传如此高兴。
胤禔看着他与自己擦身而过,无奈叹了叹气,也跟了上去。
来请安的人包括山东巡抚钱珏,布政使卫既齐,登州总兵官曹应鹄,致仕回到乡的大学士李之芳,兵部右侍郎孙光祀,以及居父丧在家的少詹事王士禛等,再加上扈从而来的臣工,满满一屋子的人。
胤礽三个进去的时候,钱珏正在与康熙详致禀报着当地的民情政情,康熙听得高兴,也笑得开怀。来请安的还有一些没入过京的地方官,多是第一次得见圣颜,皇太子和其他皇子就更是没见过了,康熙把他们叫到身边,一个一个地给介绍,语气里颇为骄傲,也不过就是想听下头这些人奉承上几句……皇上教导得好众皇子个个都是人中之龙着实叫人钦佩诸如此类。
胤礽三个陪着笑意耐着性子与那些人寒暄,最后钱珏提出邀请,说是一早就安排妥当了,请皇上,太子和两位皇子一块去趵突泉一游,观澜听泉,尽享闲乐。
胤禔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住,胤礽憋笑着转开了眼,而康熙已经很高兴地应了下来。
来请安的人退下去之后,康熙留下胤礽几个和众议政之臣,商议起了政事。
虽然出来南巡了,康熙的朝政却是一日没废过,每日与京里的奏折谕旨往来也是从未断过,而他今日要众人商量的便是,今早刚收到京里来的折子,都察院左都御史卫执蒲病逝,这补差的人选,需得尽快定下来。
左都御史是从一品的官职,属九卿之一,又职责重大,做的是针砭时弊,纠弹贪官的工作,能坐上这个职位的不是皇帝的亲信也必然是风评名望极高之人,更是再往上升登殿入阁的好途径,一时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各自在心里盘算了起来,有资格举荐的琢磨着康熙的心思算计着,官职较低的眼巴巴地瞧着心思同样活络。
“皇上,儿臣想推举一人。”出乎众人意料的,第一个出言的人竟然是胤禔。
胤礽瞥了他一眼,眉头微蹙。
“你说。”
“广东巡抚朱弘祚,朱弘祚巡抚广东三年,履任多绩,吏治清明,治绩显著,先前他就整饬粤盐,条析八疏上奏朝廷,得您谕允颁旨施行,也是卓有成效,且儿臣听闻其人性情耿介率直,不讳己见,立案明慎,秉正不阿,儿臣以为,由他任左都御史一职,再合适不过。”
广东积弊,尤在盐法,因为之前盐政久为藩府垄断,藩下商人依势横行,章法早就乱了,朱弘祚到任详察过后,上奏了一份较为完整的盐政改革之案,很得康熙赞赏,而事实也证明,他的提议确实对改善广东的盐政起了不小的作用。
胤禔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朱弘祚与他并无私交,这人为官本事不错,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