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萨。
胤禔走上炮台,从彭春手里接过望远镜,举目远眺,远处有军旗飘展的地方就是雅克萨的城头,上面隐约有往来巡逻的罗刹兵,太远了,看得不甚清楚。
“将军,我们已经等了快有半个月了,什么时候发起进攻?”胤禔放下望远镜,转头问身边之人。
“再等等吧,”彭春叹气:“再等几日再出击。”
胤禔知道彭春是想跟那些罗刹人打心理战,近半个月的准备,陆师布于城南,集战船于城东,列炮于城北,他们已经做了万全的部署三面包围了雅克萨,而彭春迟迟不下令进攻,一来是想慢慢耗尽罗刹国人的耐心和意志,再来,另一股隐秘的水下攻击力量藤牌兵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一旦开战,便能从水路截断罗刹国援军进城的道路。
胤禔看着彭春严肃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将军,我看你怎么整日都板着脸不苟言笑的,你不知道你的那些部下私下议论,都说都统大人你不好相与吗?”
“知道。”彭春吐出这二字,依旧是神色不动半分。
果然不好相处,连自个的面子都不卖,胤禔暗暗摇头。
彭春脸上隐隐有悲戚之色,怔怔看着远方,胤禔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也懒得再想,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
远处绕山的小道有车队在缓缓前行,胤禔看了片刻,好奇问彭春那是什么,彭春接过去也看了看,道:“是做去罗刹国做买卖的商人吧。”
“做买卖的商人?”胤禔有些诧异。
彭春点了点头,道:“虽然我朝与罗刹国边境一向不太平,但贸易往来却是一直没有断过。”
“那主要都交易些什么?”
“罗刹人从我们这里购买布匹,丝绸,茶叶,烟草这些,再卖给我们玻璃,皮革,毛皮,鹿茸等物什,双方也算是互惠互利了,只不过因为现下战事吃紧,通商的人是比往年要少得多了。”
原来是这样,胤禔微微眯起了眼,目光又一次落在那越行越远的车队之上。
京城。
胤礽才刚从车上下来,远处的人冲他挥起手,绽开了大笑脸:“二爷,这边。”
在胤礽上前去之前,雅尔江阿已经先行过来,胡乱打了个千,道:“给二爷请安了。”
因为是在大街上,胤礽也懒得与他的无礼计较,道:“爷一出宫就能遇上你,也算是有缘了。”
雅尔江阿笑着道:“奴才日日盼着爷您出宫呢,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您每个月今日都会来这庙里上香给太皇太后祈福,所以特地来这候着等您的。”
胤礽嘴角撇了撇,心道这人倒也真是坦率:“你打听爷的行踪?”
雅尔江阿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太子爷恕罪,奴才只是想向您请安而已。”
“算了,既然来了,随爷去北海走走吧。”
雅尔江阿跟在胤礽身后,看着他沿着水岸走走停停,不经意地打量四周的风景,似乎是有心事,却也不好直接问出来,想了想,便上前去,道:“爷,太皇太后身子可还好?”
“老样子吧。”胤礽说着轻叹了叹。
“那……”
雅尔江阿话刚出口便又顿了住,胤礽又一次在岸边垂柳旁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湖心琼华岛山上那光影下的塔尖之上,微眯起了眼,似是若有所思。
许久过后,胤礽偏过头,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没有,”雅尔江阿转开眼:“没什么。”
他来京里五个月,结识太子爷四个月,与他喝过两回茶,遛过三次马,却始终觉得,太子爷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对旁人的那种若有似无的疏离感,雅尔江阿心中隐隐有感觉,那不是他能扫得清的隔阂。
算了……
“太子爷。”雅尔江阿突然扬起笑脸,笑得分外谄媚看着胤礽。
胤礽皱了皱眉:“做什么?”
“您能不能帮奴才一个忙?”
“什么?”
“是这样的,奴才认识的一个友人,一直说想见您,要奴才给他引荐,只是奴才觉得冒昧来打搅您实在太过唐突了,便拒绝了他,不过那家伙挺缠人的,奴才已经说了您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人,他却犹不死心,还说太子爷您说不定会对他感兴趣,奴才也是被他烦得没办法无奈应下,不知太子爷您可否赏个脸?”
胤礽睨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少跟爷耍贫嘴了,真要是莫名其妙的人你敢带爷面前来让爷见?说吧,到底是什么人?”
雅尔江阿连忙赔笑奉承:“太子爷英明,是刚刚升任了山西布政使的那范毓奇的幼弟。”
胤礽闻言有些意外:“范氏?”
“正是。”
半个时辰后,胤礽坐在茶楼二楼慢慢喝着茶,雅尔江阿领着人来见他,对方不过是个十二三岁大的少年,低眉顺目,长相很秀气,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小民范毓文叩见太子殿下。”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