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雪已经停了下来,胤礽换了一身绀色行服,左手握着弓,右手拇指勾弦轻弹,目视着前方随意地瞄准,几次之后感觉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转头见同样换了身黛蓝色行服的胤禔正跃起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姿势漂亮,胤礽看着勾嘴笑了笑。
另一边,胤祉鼓着眼睛站在马前,小太监在他身前匍匐下去却被他挥开:“我自己能上去!”
“三爷,还是让奴才……”
“走开!”
胤礽倒是不如他那般倔强,看了眼面前比自个还高一些的马,踩着跪在面前的太监的背就上了去,然后拉着马到了胤祉面前,冲他抬了抬下巴:“上去。”
胤祉有些不甘,咬了咬嘴唇依旧站着不动。
胤礽好笑道:“你逞什么能?你也不看看你才几岁大,大哥都学了几年骑射了我们能跟他比吗?上去,要不你就别去了。”
胤礽虽然在笑着,但语气里的强硬却是不容置疑,胤禔偏头看了这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胤祉听了也不敢再争辩,不情不愿地踩着小太监的背被人扶着上了马。
“拉好了,一会儿去了围场别到处乱跑。”胤礽叮嘱道。
胤祉点了点头,脸上却是写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北方的冬日寒风凛冽,滴水成冰,放眼望去俱是白雪茫茫的一大片,绝对算不上是打猎的顶好时节,不过这并不妨碍胤礽三个此刻的好兴致。
胤禔与胤礽走的是不同的道进了围场很快就跑远了,而胤祉颇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虽然马骑得还不是很稳,却是冲劲十足,拉着马缰紧紧跟在胤礽身后面,再后面是在太皇太后吩咐下寸步不肯离跟着他们的一众侍卫。
不多时的功夫,胤礽便射下了一只獐子和一头麋鹿,一众侍卫喝彩,胤祉眼带艳羡,也想表现一番,一转头眼尖地看见前头有一只野兔正往林子里蹦,当即也来不及多想一蹬马肚子就追着进了林子里头去。
“三爷小心!”有侍卫一边喊着就追了上去。
胤礽微微皱眉,想了想便也跟了进去。
胤祉的心思全在那野兔上,追着它在林子里横冲直闯完全不知轻重,很快就受到了教训,马蹄踩塌了深埋在雪地下头的刺猬的巢穴,坚硬的棘刺深扎进马蹄里,马儿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肢高高跃起马身剧烈摇晃,胤祉在惊慌之下就这么被发了疯的马狠狠甩了下去。
胤礽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吩咐侍卫救人,已经有人先一步反应过来,纵马冲上去,一跃而起,双手接住了胤祉,抱着他摔进了雪地里,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了他。
胤祉跌在那侍卫身上没有磕到撞到却是吓得不轻,一张小脸整个白了,被人扶起来后傻了半天才在胤礽的呵斥下回过神来。
“你是怎么回事?我的话你都当耳边风是不是?说了不许乱跑你为什么不听!你跟谁学的那么爱逞能?你是我要告诉汗阿玛听去是不是!”
“不要!”胤祉慌忙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胤礽,恳求道:“太子哥哥,求你不要告诉汗阿玛,也不要告诉我额涅。”
“那你倒是说,你下次还敢不敢如此莽撞!”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胤祉红着眼睛就差没指天发誓,胤礽终于是放过了他没有再多说,吩咐人先把他带回了行宫里头去。
在场的侍卫跟着胤祉走了一半,胤礽注意到那个救人的蓝翎侍卫似乎是折了手腕,此刻正站在人群最后面,微垂着头面色很痛苦却一直在咬牙强撑着,想了想便把他叫到了跟前来。
“太子爷有何吩咐?”
面前之人神色很恭谨,虽然手受了伤但该有的规矩做得分毫不差,胤礽仔细打量了他两眼,觉得这人长得有些眼熟,一时却是想不起来是谁,便问道:“你叫何名字?哪一旗的?”
“奴才鄂伦岱,是满洲镶黄旗旗下。”
对方这么一说,胤礽倒是瞬间记了起来,果然是鄂伦岱,佟国纲的长子,只不过如今也只有十四五岁大,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所以他一时倒是给忘记了。
“你方才救了三阿哥一命,爷该赏你的,你说吧,你想要些什么?”
“护着主子周全是奴才的职责所在,奴才不敢讨赏。”
胤礽听了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你方才的表现,也称得上是勇猛果敢了,爷看了高兴,愿意赏你你又有何不敢?”
鄂伦岱低下了头,犹豫着不知该接受还是再拒绝。
胤礽又道:“这样好了,你既不要赏赐,那下回爷便寻个机会与你讨教切磋一二,你可愿意?”
鄂伦岱跪了下去,大声谢恩:“太子爷肯赏脸指点奴才是奴才的福分,奴才求之不得,奴才谢太子爷赏赐。”
胤礽笑着示意他起身:“你手折了,便不用留下伺候了,也先行回去吧,去找随行来的太医给你看看。”
鄂伦岱一愣,没想到自己已经尽量掩饰了却还是被太子给发现了,回过神后再次谢了恩,上马先回了行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