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之后,德比一边派人将书面材料报告首相迪斯累利,一边命令给在中国的威妥玛发出了紧急电报。
此时的威妥玛,已经在上海和柏郎会面,威妥玛向柏郎详细询问了马嘉理事件的详细情况,并和柏郎约定好了“统一口径”,在接到了来自伦敦英国外交部的电报之后,威妥玛并没有马上提交他所掌握的“证据”,而是自信满满的发出了一份新的交涉方案,进一步扩大了对中国的讹诈条件。在将这份方案发出之后,他便离开了上海,前往烟台,与英国驻华海军司令赖德(a.p.ryder)会商武力要挟的问题。
威妥玛根本不会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在一个人的算计之中。
而他也没有料到,他的轻率傲慢和狂妄行事会给他本人以及英国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在郭嵩焘给英国外交部回函之后,关于马嘉理事件,英国方面一下子又没了动静,而此时刚好处于“london色ason”,郭嵩焘一下子置身其中,可以说应接不暇。
“london色ason”这个词,中国人翻译为“伦敦社交季”,指英国上流社会集中举办各种社交活动的习俗。从前每逢盛夏,伦敦空气污浊,酷热难耐,贵族和富人皆举家迁往乡间别墅避暑。年底国会复会,他们又像候鸟一样飞回城中,各种社交活动也随之展开。来年4月中旬到8月初。长达一百多天时间,是不列颠岛最美好的时光。此时日照时间长,气温舒适,降雨不多,每天都有丰富多彩的茶会、舞会、晚宴、音乐会,还有园艺展览、马术表演等等。社交季起源于18世纪,在经济富裕的维多利亚时代固定下来。
而刚在伦敦设立了中国驻英国公使馆的公使郭嵩焘、副使刘锡鸿,以及使团的随员们,正赶上参加社交季的各项活动。
最令中国官员惊讶的,莫过于宫廷舞会。6月22日。中国使节首次应邀来到白金汉宫。他们看到上千男女,穿着盛装礼服,从皇太子、王妃到高级官员、贵妇,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使馆随员张德彝这样记录道:
“正面立太子、王妃、公主、国戚。左右立各国公使、随员夫妇。对面楼上奏乐。下立通城世爵文武大员。男女云集,以千数百计,皆着朝服。与赴朝、眷会同。跳时分为两班:太子、王妃以下位尊者为一班,各官男女为一班。乐奏则男女对面相向,互为携持。男以右手搂女腰,女以左手扶男肩,旋舞中央。每二、三、四、五偶并舞,皆绕数匝而后止。惟夫妇不相偶,兄妹不相偶,必戚友相识者男女始为偶也。”
而刘锡鸿对这样的舞会,则颇有微词:
“跳舞会者,男与女面相向,互为携持。男以一手搂女腰,女以一手握男膊,旋舞于中庭。每四、五偶并舞,皆绕庭数匝而后止。女子袒露,男则衣襟整齐。然彼国男子礼服下裤染成肉色,紧贴腿足,远视之若裸其下体者然,殊不雅观也。……相与跳跃,岂不为非?狂欢达旦,商纣妲己酒池、肉林之故事(他就认准了妲己了),今见之矣!使中国有此,昏乱何如矣!”
郭嵩焘的看法则更具深意:“西洋风俗,有万不可解者。自外宫门以达内厅,卫士植立,皆有常度,无搀越者。跳舞会动至达旦,嬉游之中,规矩仍自秩然。其诸太子及德国太子,皆与跳舞之列。以中国礼法论之,近于荒矣。而其风教实远胜中国,从未闻越礼犯常。”
此外还有化装舞会,也使他们目瞪口呆:
“罗特治跳舞会,男妇填涌,衣冠诡异,兼备各国之制,杂以番服及北墨利加野人。有一女子冠锐头冠,高逾尺,询之则英国百余年前遗制也。又有一女子高冠切云,为异色十余叠,询之,法国主路易第四制为此冠式,各家皆制备此种衣服,以待会集。此所谓儿戏耳,然数百年冠服之制,及五方异俗,下及番苗衣冠形状,摹拟恍惚,亦可为览古及考察各土服制之一助。五色斑斓,光怪陆离,照耀一室,视诸茶会为殊观也。”
他们还出席音乐会。张德彝代表公使去“世爵哈色里夫人家听乐会。歌者八人,六男二女,皆义大利人。其声清巧,其韵娇柔,听之令人心醉,虽郑卫之音不过是也”。
中国使团出席频度最高的是茶会。所谓茶会,就是“以长筵陈茗酒果饵,待客饮啖。庭室门庑,遍攒鲜花,香艳怡人”。茶会提供的饮品,为“加非及茗(咖啡和茶),剂以白糖、牛酪,佐以饼饵,布席堂侧,以俟客至而饮之。客多,则皆立谈”。
社交季的茶会邀请极为频繁。两天之中,他们便赶了11个茶会。
张德彝在日记中写道:“随郭星使乘车,昼赴华商总会会长陈廷轩家茶会,原广东十三行卢仲恒家茶会,夜赴精工会、医学馆二处茶会。”次日又记:“随郭星使昼赴十三行潘、伍二家,前任上海税务司、已故费士来之族弟费自赖,及奥兰兜与胡克尔夫人三家茶会,夜赴林池及罗特希尔德世爵二家茶会、跳舞会。”两天之中,他们竟然赶了11个场子。
由于郭嵩焘在伦敦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各种社交应酬的邀请纷至沓来。有的活动他必须参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