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所言极是。”林义哲知道醇亲王这么说,有意是想帮助自己,他小心地措着词,尽量打消慈禧太后对于向外国借款的顾虑,“涉及国家根本之利权,自然让无可让,而在我为小,在彼为大者,则不妨商让,换来借款,以求互利。”
慈禧太后似乎从林义哲的解释当中听出了什么,她看着林义哲,笑了笑,问道:“林义哲,关于这借洋债的事儿,你是不是早就在琢磨了?”
听了慈禧太后的话,林义哲的心中不由得一凛。
“皇太后圣明,”林义哲道,“臣出使欧洲时,见英法诸国王室贵及政府,用度不足之时,每每商借于钱商,多能转危为安。臣心甚奇之,是以多多留意,方知其中奥妙,是以斗胆提此建言。方才臣所言,只是大略,至于具体经办,臣当具备详细条陈,请皇太后同枢臣会议。”
“呵呵,林义哲,你既然可弄出详细条陈出来,说明这事儿已是有谱儿了啊。”慈禧太后笑道。
“皇太后圣明,只是稍有头绪而已。”林义哲听到慈禧太后已是有意允准,心中不由得一块大石落地。
说动慈禧太后同意借洋债,实际上是他和内森所定的“东方耶路撒冷”计划中的让罗特希尔德银行进入中国的重要一步!
“林义哲,你且说说,是泰西哪一家的钱商,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慈禧太后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是泰西钱商罗斯柴尔德氏。”林义哲答道。“该钱商专营金钱借贷业务,资财雄厚。泰西诸国政府多与其往来,其在欧洲信誉为第一。”
“林义哲,这罗斯柴尔德氏,如何愿意借款给大清呢?所谓‘无利不起早’,他们贷给咱们款子,所为者何?”醇亲王插言问道。
“回王爷的话,这罗斯柴尔德氏,乃属犹太族。其国早亡,族人流徙于世界各地,唐宋时便有留居中国者。”林义哲道,“犹太族擅于理财经商,又失其国,是以于欧洲多受歧视,唯独留居中国者受到善待。是以对中国颇为感恩。此次愿意出力,有报恩之意,亦是想为中国办事,求得中国怜悯,得一方其族人可安居之微地存身。”
“这犹太族既是擅于经营,广有财富。在泰西诸国,难道不可置地买田存身吗?”醇亲王奇道,
“回王爷的话,这犹太族因国之不存,一直饱受欺凌。虽有资财,其所在国却不许其购买土地。是以一直无存身之地。在欧之犹太人,倘逢一二明主贤君,则生活得好些,若逢暴君奸佞,则多为被掠之对象,境遇颇惨。”林义哲道,“三年前,俄罗斯便寻口实夺其财产,大规模驱逐其族,死者枕藉于路,情形极为可怜。而我天朝仁德布于四海,是以其倾心向慕,愿意来华出力。”
“原来如此,想不到个中还有如此曲折。”慈禧太后听了林义哲的回答,不由得对犹太人生了怜悯之心,“这犹太一族,境遇竟会如此悲惨……”
“皇太后圣明,一族失其国,犹如子失其母,无得佑护,人人欺之。”林义哲道,“臣建言借洋债,非为图一已之名利,乃是欲行非常之法,借其财力,兴我大清。当今世界,各国争雄,若不破除旧见,奋发自强,国家前途堪忧。臣深知如此办事,定会身背卖国贼之骂名,然一已之声名受损,总好过去当亡国之臣!”
林义哲说着,自然而然的进入了慷慨激昂的状态(演技堪比剧团出身的),并连连叩首于地,慈禧太后微微一笑,“李莲英,快扶林义哲起来。”
李莲英上前扶林义哲起身,慈禧太后看着林义哲,和颜悦色的说道:“林义哲,这事儿,你便放手去办罢,不要害怕被人骂,总有我们这些人给你顶着就是了。这一次成立海军衙门,怕你资历太浅,升迁太速,是以要七爷帮你撑着,你便安心办事罢,多的不要去想。”
“臣谢皇太后恩典!”林义哲急忙重又叩首道,“臣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在叩头的那一刹那,林义哲知道,自己的这一步,已经平安的迈出去了。
不知道内森和萨拉父女得知了消息,会做何感想?……
不管怎么说,强国之梦,自今日起,已不再遥远!
在又谈了一会儿之后,慈禧太后便结束了这次召见,林义哲辞出,由李莲英送出大殿,他正走着,却见刘诚印迎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林义哲注意到刘诚印的脸上带着少有的悲伤之色,不由得心中暗惊。
刘诚印注意到了林义哲投来的关切目光,冲林义哲和蔼的一笑,便快步的进了大殿。
林义哲和李莲英对望了一眼,李莲英似乎知道刘诚印因何如此,冲林义哲微微的摇了摇头,手掌轻轻的向下一砍。林义哲登时醒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已经猜到,刚才刘诚印是去做什么了。
大殿里,醇亲王也向慈禧告辞,待到醇亲王离了大殿,刘诚印便小声向慈禧太后报告道:“禀老佛爷,奴才料理完了……”
慈禧太后注意到了刘诚印脸上的悲伤之色,也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行了,料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