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得故作轻松的哈哈笑着,对二人说道,话音里似乎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高兴。
水野遵和亨特也在草地上坐下,拿出烟和李仙得互相让着抽。后来还是水野遵先开口对西乡从道说:“将军,明天就要开始战斗了。今天晚上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咱们既然都睡不着,不妨做长夜之谈。”
西乡从道微微有些感动,一时又找不出话来回答。从水野遵的话和身边两位美国人对他的态度中,他心里陡然增添了某种亲切感和安全感。
没有人说什么。李仙得依然低头沉思。亨特仰面躺倒在草地上,嘴角嚼着一根烟。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水野遵说道:“将军,我们自从来到这里,作战一直十分英勇,也取得了不少的胜利,但是却落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这不是我们的责任。”
“我们的计划很周密,行动一开始也很顺利,但现在却陷入了困境,我觉得,这不是战斗者的责任,”他征求同意似的看了看李仙得,“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停下来,等候别人接他的话,可没有人接上来。
水野遵等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但我们到现在为止。所做的一切,无愧于日本男儿的名誉。”
西乡从道突然激动起来,他明白,水野遵是想安慰自己。
“将军,你刚才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李仙得从草地上坐直,问道。
“我在想明天的战斗,”一霎间西乡从道有些慌乱,他没有料到李仙得会提出这个问题。“……哦,刚才我在想我的父母,还有我的老师,朋友。”他想了想,还是改了口。
又过了几分钟,气氛终于没有再活跃起来,水野遵有点失望地看了一眼李仙得。站起来,扔掉烟头,起身离开了。
水野遵和亨特两个人都走了。西乡从道站起来。忽然意识到跟他们三人说刚才那句话还是有些不合适的。
李仙得也从草地上站起,跟着水野遵和亨特向前走几步,待他们俩走远了,又折身走回来,眼睛不看西乡从道,望着旁边什么地方,低声问道:“将军,你……你写了遗书吗?”
“遗书?……什么遗书?”西乡从道听到李仙得的问话,心“咯噔”一下缩紧了。
“我刚才转了一下,大家不少人都写了遗书。”李仙得说道,他目不转眼睛地盯着左边一棵被泄进林子里的月光照得明亮的小树。“将军,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我也写了遗书,藏在衬衣口袋里。明天我要是被打死了,你就把它掏出来带走。……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西乡从道听到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死亡的黑云在他刚刚明朗一些的心灵的天空里翻涌汇聚起来。“你都在遗书上写了些什么?”沉默了一秒钟,他问。
“这会儿我不想说。”李仙得不好意思地看西乡从道一眼,欲言又止。“将军,我的家里情况跟你、跟水野君和亨特少尉都不同。我这样做是为了预防万一。……当然明天我们不一定会死。……好了,我该回去了。”
李仙得走了,他的话中有一种难言的悲凉,西乡从道听出来了。他又在草地上坐下,意识到心里正发生着新的微妙的变化,并且急切地盼望着什么。
“遗书……如果要写遗书的话,该在上面写些什么呢?”西乡从道自言自语的说道。
林间的月光黯淡了下去,而西乡从道收急切地盼望它们重新皎洁起来。
林子里万籁俱寂。涧底溪水的流淌声单调而响亮。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合上了。“该写些什么呢?……”他心里念叨着,想要同睡魔做斗争,但到底还是忘掉了战争、死亡、责任、尊严、荣誉,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天亮了。
“林大人,您还是别跟着了,一旦有个什么闪失,兄弟我……担待不起啊!”
看到身背狙击步枪腰佩手枪和长刀的林义哲若无其事的样子,盛军总统周盛传不由得大急,求助似的望了唐定奎一眼。
“是啊!林大人,您是主帅,哪有亲自涉险的道理?”唐定奎也上前劝道。
“既然查到了倭军大营所在何处,我便亲自走一遭。二位大人放心,林某也是见过刀兵场面的,不会给二位军门添乱的。”林义哲平静地说道。
听了林义哲的话,周盛传和唐定奎不由得暗暗后悔,不该把发现日军指挥部所在地的消息告诉林义哲。
在林义哲率船政主力巡洋舰队出发后,周盛传部淮军在船政炮舰队的掩护下顺利登陆,和唐定奎部淮军合兵一处,开始对日军发动进攻。
和唐定奎当初遇到的情形一样,周盛传一开始认为唐军久战日军不下反而遭到严重杀伤是“暮气已深”的表现,有心要在唐定奎面前露一手,于是率领大军对日军展开进攻,结果和唐定奎一样。吃了不小的亏。在和日军激战不到一天,周盛传部前锋2000余人便给日军击溃,由于清军的攻击队形过于密集,尽管清军人数众多,却并没有全部发挥作用,反而给溃兵冲乱了阵脚,大炮也放错了位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