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村人全去了三哑巴家帮忙,碍于敢为的赤匪身份村人避嫌还来不及,谁肯来进财家里帮忙。刘秀才看不过眼了,他把全村的后生们召集到祠堂里把人分成就了两拨。他站在祠堂大院里铁青着脸说:“人死为大,这几天村里不分啥国党共党的!三豹要是回来问罪,我给你们顶着!”
有了族长的话,后生们这才勉强来到进财家里帮起了忙。到了后晌,三豹带着十个团丁突然赶来了。他走到燕儿的灵柩前,跪在地上就开始吊起孝来。哭完后他抹着眼泪对进财说:“哥,敢为回不来!我带了人来给你帮忙,有难处尽管开口!”
这种场合进财也不好发脾气,他黑着脸说:“你在这达像根木头样戳着,敢为敢回来嘛!”
“我还能瞅他回来奔丧时抓他,这是小人之举!”三豹尴尬地搓着手说:“你要是有他的消息,就通知他回来守孝好了!我俩的事以后再说!嫂子一辈子不容易,走得时候不能连个扛门幡的人都没有!”
三豹说得倒也在合情合理,进财猜不透这娃说得是不是真心话,他冷冷地说:“我没他的消息!”
三豹开始指挥团丁们在院里劈柴、挑水、垒锅台,连打墓的活也被团丁包揽了下来。进财冷眼看着三豹献着殷勤,没搭理他。到了黄昏时刘良楷和四闺女披麻戴孝地赶了过来,两口子是来吊孝的。看到刘良楷,进财心里就来气,这娃如今跟三豹穿一条裤子,正忙着四处抓敢为哩。为了升官发财,这娃全然不顾兄弟情谊,进财正想敲打敲打他哩。他铁青着脸把刘良楷挡在燕儿的棂柩前说:“我没你这个娃,要哭回你家哭去!”
刘秀才劝着进财:“让娃哭上一场吧!一码是一码事,燕儿活着时没把这娃当外人看!”
进财这才气咻咻地扭头走开了。刘良楷和媳妇两个扑在棺材上,一口一个娘地哭诉着,惹得村人议论纷纷。燕儿活着时也没见刘良楷有多孝顺,她死了他倒哭得比谁都伤心。
按风俗到了送死人鬼魂上路的这天晚上,所有的亲人都应在场送一场。这时候敢为还没能赶回来,进财心想明日个燕儿就要出殡了,敢为也许回不来了。进财守着燕儿的灵柩默默地坐着,小时候在葫芦峪山坡上放羊的情景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眼前。那时候他俩是多么幸福,他放羊她就跟着割牛草,她像尾巴样跟在他身后“哥,哥”地叫着他。他饿了,她就从家里拿吃的给他。她不嫌弃他穷,不嫌弃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外乡人,她嫁给他从来就没嫌弃过啥。他还没来得及把日子过好,还没让她享上福,她就走了。她走得太急了,他连身寿衣也没给她准备好,棺材也是刚刚割下的桐木板,这辈子他欠她的太多了。进财心想,燕儿这一生就如同一棵小草如同一粒尘埃样微不足道;她如同天上的一片云,如同山坡上吹过的一阵风,毫无痕迹的从这个世上飘过,死了连幅好棺材也带不走。难道这就是做他女人的宿命?燕儿这辈子过得太惜惶了,养了三个娃娃,临上路了没一个能赶回来看她一眼。她做娘的如若泉下有知,会感到寒心的!往事如同棺材前的长明灯在进财眼前忽明忽暗地跳动着,让他唏嘘不已。进财蹲在火盆边给燕儿烧着纸钱默默回想着往事,院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下,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进财还以为是敢为回来了,慌忙走到窑门口看了一眼。让他失望的是,来人不是敢为而是刘玉强。刘玉强朝院子里忙来忙去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没发现三豹和团丁后,他悄悄走过来小声说道:“哥,我爹让你过去一下!”
“这么晚了,有事?”进财满腹疑问。
刘玉强环顾四周,悄声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先走,你随后再来!”
看着刘玉强神神秘秘的样子,进财心想刘秀才这时候打发娃娃过来叫他,肯定有要紧的事。刘玉强离去后,进财在火盆子里给燕儿烧了沓纸钱,然后心平气和地走出了院门。
刘玉强正等在院门口,进财走进来后他迅即关上了院门。看着这娃小心谨慎的样子像是院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进财走进屋里不由得大吃一惊,敢为回来了,此刻他正和刘秀才在小声嘀咕着什么!看到他走进来,敢为红着眼睛站起来说:“爹,儿子不孝,回来晚了!”
“你啥时回来的?”进财以为他不敢回来了。
“刚到!”敢为说着坐到了炕沿上,把坐过的那把椅子让给了爹。敢为黑瘦的脸和红肿的眼睛让进财心里一阵发酸,他劝着敢为:“你还是走吧。三豹带着团丁正等着抓你哩!”
“我不走!”敢为眼里闪着泪珠说:“我要回去哭我娘!三豹要是有胆抓我,就试试看!”接着敢为详细问了团丁的数目和随身携带的枪支,进财忧心忡忡地说:“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应付不了的!”
刘秀才也劝着敢为:“想哭你娘,当过了这阵子到她坟头去哭!你还是走吧,三豹心黑着哩!”
敢为似乎铁了心要留下来,他说:“我不能让三豹小瞧了我们共党人,明儿个我要披麻戴孝正大光明地给我娘送葬!”
“眼下不是你逞能的时候!”进财苦口婆心地劝着敢为:“我不愿刚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