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才和刘玉琼在公署附近的赵家胡同临时租来的民房里,悄悄举行了个简单的婚礼。:婚礼上没有喧天的鼓乐,没有花红的喜轿,没有悦人眼目的嫁妆,也没有祠仪悠扬的唱词和祝福新人百头到老的颂歌……
这场双方年纪悬殊,没经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的婚礼,注定得不到人们的祝福和理解。刘玉琼的亲戚和家人一个也没显身,王秀才这边只来了三五个亲戚。王春卓老汉尽管给村中所有人通报了儿子要完婚的消息,然而村中还是只来了他老两口和进财三个人,其他人碍着族长的面子借口有事走不开,托进财把贺礼捎了过来。原先预备了几十号人的酒席,只来了区区两桌人。这哪像一个堂堂县知事的婚礼,就连平头百姓纳妾也比这热闹;就连三豹做下属的,婚礼比起王秀才来也要排场许多。
三豹一个月前刚刚在村里成了亲,席面摆了三十多桌,媳妇带来的嫁妆摆得院子里都腾不出脚走路。早在村里杀猪时,王静火就跟三豹定了一门亲。彩礼都送过了,眼前媳妇就要娶进门了,三豹却从家里偷跑出去投奔了王秀才。由于媳妇是在他杀猪是定下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三豹不满意这门婚事,当他在保安团站稳脚跟后便退了这门亲事。退了婚,原先送去的彩礼也就打了水漂,王静火一气之下再也不愿管他了。三豹的婚事一直拖着,四豹都成亲了,他还没定下一门亲。直到去年夏天收麦子时,三豹才定下一门亲。这门亲事说来也巧,那天他在街上巡逻走到棺材铺子时,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后生正在偷一个老汉的银子。他当场捉住这个贼,并把银子还给了老汉。老汉姓张是光绪年间的秀才,老伴昨日得了急病殁了。他来城里给老伴置棺材,如若银子被人偷去,老伴只能净身子入土了。老汉对三豹感激涕零,葬完老伴他带着礼物到公署答谢三豹。当他得知三豹还没成亲时,当即拍板把最小的女儿许给了他。老汉有七个女儿,小女儿名叫秀珍刚满十六岁,模样在十里八乡都数得着。为了答谢三豹,老汉没有收他的彩礼,还倒贴给了他许多嫁妆。三豹的媳妇可以说是白捡来的,他只需备足婚礼用的席面钱就可以了。三豹摆了三十多桌上好的酒席,那天来吃酒席的村人把院子挤得水泄不通,热闹得就像赶集一样。
与三豹的婚礼相比,王秀才的婚礼过于寒酸了。三豹看到宾客不多,他和敢为赌气似的在院门口放了一挂两万多响的鞭炮,才给这场过于冷清的婚礼增添了一丝喜庆的气氛。婚礼上冷清的场面是王秀才和刘玉琼早就预料到的。王秀才身为县知事不想过分张扬,更不想借大婚之名落下敛财的骂名。除了几个合得来的同僚,街面上各行各业的头人,他一个也没捎信。刘玉琼只想着能和先生顺利完婚,其它的事她并不计较。
出人意料的是,石头听说王秀才要举行婚礼的消息后,赶在开席前赶了过来。开席时敢为特地和爹还有干爹坐到了一张桌子上,自从爹在城里显身后,一直都没答理他。他好几次都想给他说话,他一看到他就转身就走开了。王秀才知晓进财因敢为兄弟间换媳妇的事,父子俩闹下了别扭,他端起酒杯敬着进财:“财兄,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也要谅解娃娃的苦衷!喝了这杯酒,你父子俩和好如初!”
敢为趁机敬了爹一杯,进财面无表情地喝下去,问道:“你屋里的咋没来?”
“她回了娘家!”
这种场合柳莲向来是不参加的,怕吓着客人。敢为明白爹之所以这样问,是打心里原谅了他,承认了柳莲是他媳妇。石头并不知晓进财父子间闹了别扭,当他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后,责怪着敢为:“干爹说你两句,你别难受!你娃别长了本事就不敬重你爹了。你爹把你养大不容易,他这都是为你好!”
敢为红着脸说:“干爹,我知晓这理!”
王秀才和进财还有石头多年都没能聚到一起了,几个人趁着这机会直喝得面红耳赤。要不是进财劝着王秀才少喝点,这场酒怕是喝到天黑都散不了场。到了太阳落山时石头急着赶回去,临走时他悄悄把敢为叫到了院子里。几年没见,他发现敢为比原先瘦了许多,脸上蜡黄蜡黄的像是经常饿着肚子吃不饱饭。石头从怀里摸出一把银元说:“娃,这点钱你先拿去和媳妇两个花着!在外做事要吃好,把身子骨当回事!”
敢为哪肯接干爹的银子,他说:“干爹,我挣的钱够花了!”
“你挣的先攒起来,这是干爹给你的!”石头在敢为的肩膀上捏了捏,天气已经入了秋,树上都开始落叶子了,他还穿着件单薄的夹袄。石头红着眼睛说:“天气冷了,给你置上件皮袄穿吧!”
敢为说:“我有厚衣服,天气还不冷我不想穿!”
“有空了多回去看看你爹娘,你这么大的娃了要孝顺,不要让他俩生气!”石头不由分说把银子塞给了敢为,接着他匆匆走出了院门。看着干爹离去的背影,敢为心里热呼呼的。干爹对他太好了,对他简直比亲爹还要亲。尤其是干爹看他时的眼神,就像是一头老牛看自个儿的犊子一样,处处护着他疼着他生怕他受了委屈。干爹尽管对他很严厉,从他的眼神中他能看出来,干爹就像待亲儿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