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财也没想到名字能被记到本本里,再说他也没这样的野心。"当老族长宣布完这一决定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说明老族长没拿他当外人看!这件事意味着,从今以后他真正成为刘王坡村的一员了。想想刚来时的穷苦模样,进财已是热泪盈眶。那时候除了热心肠的王秀才,刘王坡的大大小小谁拿正眼瞧过他!如今不一样了,他已融入到了他们中间,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了。只有一条他要牢牢地把握住绝不能越雷池一步,那就是决不掺和刘王两姓争斗的事。世上的道有千万条,他要捡中间的那条道走下去。
老族长当着祠堂里所有男人们的面,净手焚香之后握着鲜红的朱砂毛笔,把进财送馒头的事庄重地录进了《刘王坡纪事》。《刘王坡纪事》这一本记载着全村历史的村志,在老族长暮年的时候被朱砂笔添进了这样一段话:
孙门进财,光绪十八年仲秋携妻儿乞居刘王坡,次年收得小麦两石,做馍分于村人食之。
老族长写完默默看了一眼村人因抽福寿膏而略显肿胀的脸心想,这怕是他在世最后一次用朱砂笔记事了。
进财的名字被老族长记进本本的当天晚上,村中就有人闹起了事。这人是刚发了大财的狗旦,他怀里揣着大把的银子愤愤不平地心想,一个小小的进财连肚皮都混不饱,名字居然也能记进本本。他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名字至今还上不了本本?难道是进财的白面馒头感动了清心寡欲的老族长?一个比进财的白面馒头更加大胆的计划,慢慢地在狗旦脑子里成形了。狗旦怀里揣着满满一包光洋从新盖的院子里跑出来,兴冲冲地找刘秋林老乡绅商量去了。
刘秋林披着衣裳在正堂里接待了狗旦,狗旦如今和他的大孙子冠虎合伙开着烟馆,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刘秋林对这个晚辈客气的很。狗旦说出他的计划后,刘秋林跺着手中的拐杖说:“像你这样大气的主,咱刘王坡还找不出第二个来!就是咱舜垣,从古到今怕是也没第二个!去找族长议议,这事要是办得漂亮,你就是咱刘家的大恩人了!”
刘秋林借口腿痛得厉害,打发冠虎陪着狗旦去了族长家。到了老族长家,狗旦开门见山地说:“族长爷,如今我狗旦发财了。发了财不能独吞,我想给村里每家每户送去一块光洋,你看如何?”
老族长听后半晌都没有吭气,他拿着水烟锅子狠狠抽了几口喷出一股烟雾后,慢条思理地说:“看到进财进了本本,眼红了吧?”
狗旦的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他没想到族长的反应会如此冷淡,他讪讪地说:“族长爷说笑了,我是看到村人过得太惜惶才一家送去一块!”
老族长上上下下打量了狗旦一番,说:“想不到你娃还是菩萨心肠哪,知道可怜村人了!回来后发了不少财吧?”
狗旦也不谦虚,翘着二郎腿说:“我的四合院就是这次开烟馆挣的!”
老族长故意说:“狗旦,你发了这么多财,一家才送一块光洋不觉得少了点儿吗?”
狗旦心中一急不服气地说:“总比进财送一只馒头强,我一块光洋能买他多少馒头!”
一块光洋是能买来不少馒头,但一个人的仁爱之心是不能用钱去衡量的。狗旦有今晚这些举动,老族长早看出了他的心思。这种人银钱多了烧得慌!削尖了脑袋要进本本,这是收买人心的事吗?把这种人记到本本里,这不是给他脸上泼脏水吗?他还没老糊涂哩!老族长仰头大笑起来,笑得狗旦和冠虎一头雾水。老族长笑完后朝院子里喊了声:“李氏,送客!”
狗旦看到老族长要赶他走,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大包光洋放到桌子上说:“族长爷,这是村人的光洋!”
老族长微微一怒声色俱厉地说:“把银子带回去,这事以后再说!”
冠虎悄悄用胳膊肘捣了一下狗旦,狗旦回过神来立刻从怀里掏出两条还没开封的光洋,嘻皮笑脸地放到桌子上说:“族长爷,这是你那份!”
老族长没想到狗旦这样不识抬举,名字能不能进本本岂是可以用钱买的?他俩把他老汉看成啥人了!老族长气得用拐杖在地上狠狠一跺说:“把你们的钱带走,别脏了我的桌子!”
冠虎虽说是刘金泰的长子有着良好的家教,话却说不到点子上。他歪着脖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冲老族长嘟哝道:“狗旦白白给村人送银钱,这么好的事你不答应,我看你就是存心欺负我们刘家!”
老族长一怒抡起手中的拐杖,“啪”得一下打在了冠虎的鼻梁骨上。王李氏看到老汉动了怒,赶忙把冠虎和狗旦拉出了院门。老族长气咻咻地拿过桌子上的光洋,朝狗旦的背影狠狠扔了出去,随后他“咣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冠虎满脸是血地从老族长家跑了回来,刘金泰问清事情的原委后狠狠朝儿子脸上论了几个嘴巴:“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没个脑子,这是掏钱的事嘛!”
刘秋林心痛孙子,他拦住儿子再次抡起的胳膊说:“打两下就算了!你也不是没年轻过!”
从冠虎血流满面地跨进院门的那一刻,刘秋林就料到他整治王春河的计谋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