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看到马鸿陵手捧鲜花,知道是来拜祭爷爷,就侧过身站在家属位置,向进来的人一一点头示意,众人有的脱帽,有的整衣,在车立国的主持下行了三鞠躬和默哀礼,小九也躬身九十度答谢。
拜祭完毕走出屋子,马鸿陵把小九向汪临海等人作了介绍,众人对这个充满孝心的小伙子很是看重,都给小九留了自己电话,但有事情一定出力。
马鸿陵此来承德主要就是拜祭赵如琢,现在目的达到,留下小措三人到姜军厂子开展调研,和刘曦颜中午前动身返回北京,汪临海等人挽留不住,就从陵园门前分手了。小九原本订了下午回北京的火车票,马鸿陵就带着小九把票退掉,同车返回。
在车上,小九又把舅舅们大闹市政府的事简单讲了一遍,说自己当时已经开学到了北京,没法阻止,估计即便在承德也劝不住,几个长辈那时已经红了眼,要不是帮闲队伍中有个逃犯,很可能今天也闹不完。小九心中思念爷爷,这个星期六回到甜水洼子,在老屋里住了一宿,又把爷爷的遗物收拾一遍,天亮后搭车到市里,想着在陵园祭奠完就回京继续上学,不想遇上了马鸿陵。
看着小九情绪低落,马鸿陵开导着说:“父辈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也管不上,好好念书,你有出息了也能改变他们。”这话也只是个点到的心意,随即又叉开话题:“我看了你上次拿出来的赵爷爷的札记,不过还没有看完,原来,我爷爷和你爷爷是结拜兄弟啊!”
小九好奇道:“真的啊?!我以为只有电视上才有结拜,他们谁大谁小呢?”
马鸿陵便把丹果、康尔珠、多布、马丙笃与赵如琢五人在考察途中结拜的原因经过讲了一遍,小九听完两眼放光东问西问,原来自己的爷爷在七十年前还曾与三个藏族人结了兄弟,这在今天都是稀罕的事情,土司千户、藏汉军官、考古学者这种奇怪的兄弟组合,足可以称得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小九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一个旧布包,布包外面绣着一对浮水的鸳鸯,伸手从包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皮夹,皮面两侧镶着不少红珊瑚和绿松石,虽然残旧,但透着华丽气息。
马鸿陵正在开车,扫了一眼问道:“这钱包真个性,是赵爷爷的?”
刘曦颜噗嗤笑出声来:“这不是钱包啊,是个火镰。”
小九也挠挠头:“我也以为是钱包来着,不过里面都是棉絮。”
刘曦颜接过火镰:“这下面有一道弯曲的钢条,包里应该装着火石,这一团也不是棉絮,叫火绒,就是晒干的艾蒿,我在西宁时医院里经常有藏族牧民来看病,他们就随身带着这个,擦几下就能点着,不过医院不让生火,我都没收过几个呢!这个火镰外面有这么多珊瑚松石,肯定是过去的有钱人用的。”
马鸿陵哈哈自嘲:“曦颜,你把没收的火镰也送给我一个呗,让我也见识一下这种老式打火机!不要太珍贵的,随便镶些宝石珍珠的就行。”
刘曦颜也开起玩笑:“我回去都寄给你!上面全是大钻石!”
小九却说:“马大哥,这个火镰送给你吧,看样子也是当年考察的东西,就当做他们两位老人兄弟情份的纪念。”
马鸿陵严厉推辞:“我刚才要火镰是玩笑,小九你不能这样啊,这是你爷爷的遗物,你要好好保存着。”
小九到底年轻面嫩,不知如何劝说让马鸿陵收下,想了一阵,小九放下火镰,又从布包里掏出一件比较有份量的东西,交给刘曦颜说:“马大哥,我总共找到两件爷爷留下的东西,火镰我留着,这个你一定要收下!”
马鸿陵正在专心避让对面的来车,没有及时转头,刘曦颜却看清了这件同样较为熟悉的东西,双手握住用力摇动起来,一连串悦耳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马鸿陵这时才看了一眼,刘曦颜费力摇动的,是一只稍挂铜锈的转经筒,经筒转动发出声音的场景十分熟悉,马鸿陵皱眉回忆了片刻,又觉得自己并未真正见过,突然,马鸿陵解开了眉头,这分明就是上郭罗克女百户曲贞珠玛赠送给爷爷马丙笃的那个转经筒。
询问之下,小九讲出了这两件遗物的发现过程。
上周六的晚上,小九风尘仆仆的赶回承德,由于父母刚刚闹完丢人的抬尸丑剧,小九心中生气没有回家,直接到了甜水洼子爷爷的老屋。老屋中本有三舅长住,三舅自幼略带腿疾,一直没有成家,经常外出打牌赌钱,爷爷在世时也整天不着家,现在正好解脱,借着父尸分了些抚恤,又有政府立墓不用出钱操办,于是跟上几个闲汉搭伙去了赤峰,是做正经买卖还是走邪道就无人得知了。
临走前把老屋托给了邻居,这屋子比赵如琢还要老三十岁,残墙破院也没有什么可照管的,邻居只是偶尔看一眼别进了牲口。小九回来看着荒凉心中难受,顶着寒风淌着泪满院拔草,晚上邻居老两口强拉过去吃了饭,晚上小九不留在邻家休息,还要睡在老屋中。
这农村老宅,只要几天没有人气,蛇鼠乌鸦就多了起来,晚上老鼠在顶棚上开起火车,咚咚咚来去作响,小九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