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至洛阳五百里间,已有饥民近百万,尚有各处饥民正往陕西而来,人数亦不在百万之下。”
赵如琢也唉道:“河南无岁不灾,无灾不重,饥荒至此,苍天不公啊,杨主任虽有救人之意,运粮而来也只是杯水车薪,我当时虽在汉中念中学,对此也有耳闻。”
马丙笃回忆:“我随几个营的部队分进出击,两天不到便把几股暴民平息,除了走火响了一枪,竟是一弹未发,便活捉了几个暴民首领,根据杨主任命令,不问协从,便押着这几个人到潼关城外前进行公审,审后立行枪决。”说到这里,马丙笃抚摸女墙的手有些颤抖“这哪里是暴民,抢来的粮食都给了妇孺,自己只是吃些观音土,一个个饿的躺在那里等着被告我们活捉,公审那天,城楼外黑压压挤满了饥民,根本望不到边,见饥民突然增多,我们恐有大变,机枪手拉栓上膛,只待上官发令便扣扳机。饥民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跪’,无边的人潮依次跪地,至少二十万人那!砚磨!二十几万的饥民静静跪下,只有十几个婴孩无力啼哭……”
赵如琢听得眼圈发红,声音发颤:“至信,万不可开枪!万不可开枪!”然后咬着牙关,仿佛自己的话能够改事发变当日的情景。
马丙笃又说道:“当时坐镇潼关的是时任四十九旅的旅长冯钦哉,冯旅长也不敢作主,是杀是放,便致电杨主任请示,后来我回军部才得知,杨主任接电报后泪如雨下,长叹一声‘中州何辜’,下令释放匪首,开关放行,并致电南京以及通电全国请求救助,虽得了一些支援,但几乎是穷陕西一省之力挽救了这百万人的性命,个中曲折,罄竹难书。”
赵如琢心中稍安:“当时陕西全省的宜耕县府均接纳了河南饥民,即使远如我汉中,在地力最肥的南郑、城固两县也安置了不少河南人。令百万人活命安身,杨主任功在千秋啊!”
马丙笃恢复了一下情绪:“今天又见筑路引发民乱,仿佛回到那日平匪一幕,不觉有些心神激荡,让砚磨见笑了。”
赵如琢动情地看着马丙笃:“中国军人若皆如至信,官长若皆如杨主任,则国家有救,民族有救!如琢恨不能投身军中,与至信携手,抗日杀敌!”
马丙笃这时才露出笑容劝慰道:“砚磨不可轻弃学业,这破碎河山且让我们这些军人先收拾,若我辈牺牲,砚磨再说从军的话,若我有幸在抗日胜利后不死,必将解甲归乡,从医济世,再行孝家父膝下不迟。”
赵如琢伸臂一指面前耸立的山峰:“青山为证,我赵如琢愿以毕生所学,扫浊扬清,溯我中华源头,正我中华历史!”
再次相视,目光中隐隐多了闪亮,夜幕虽渐沉,但拳拳之意在两个年轻人的心中交融翻滚。
正在关楼外隐藏的红凤兰吓了一跳,早看见城楼上走来一个军官,独自站立许久,又来了一个穿便装的年轻男人,两人似乎交谈一阵,穿便装的年轻人突然用手指向自己的藏身处,红凤兰以为被发觉,正在想是开枪还是逃跑,又看到这两人哈哈笑着走下城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红凤兰惊魂稍定,又等了约一个时辰,听得关楼内人声渐小,便下到大路,整了一下肥大的军装,在脸上抹了把土,扛着步枪,装得有点微跛,向关门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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