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与别外不同,处处皆是运河、水道,只官衙所在的牙城城墙完善,罗城城墙多不连续,四面皆多设水门。因而扬州的守备不在于城防,而在水战。瓜洲精兵三十万,战舰千八百余艘,为一举平定高丽而备,如今在扬州城外却成了榻侧卧虎。
瓜洲胜则扬州胜,扬州胜则东南胜……决战瓜洲已势在必然!
不几,房仁裕与吴王等已领兵先后到达扬州,杨悦也已与李绩带三千禁卫回到京口古渡。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何时江面起了大风,风卷云涌,浪高水急。
双方陈兵江上,风吹过,锦旗飘飘,但见江面上尽是瓜洲战舰,船高兵利,如云如蝗,席卷而来。
说来好笑,官兵反似乌合之众,大小船只各异,连上临时征用的渔船,总共加在一起也不过四五百只,与对方相比,实在陋不可陋。
这一战似乎不用打,也已知孰高孰低。
杨悦望着自己身边的官兵,眼中不禁飘出一丝苦笑。实在是江南、淮南府兵以水兵为主。蜀王南下选兵,已将精锐尽皆选至瓜洲。吴王李恪奉杨悦之命搜集各兵府水兵、战舰,仓猝之间只征集来不到三万,且多是老弱残卒,战舰更是少之又少,只有十几艘,算上漕运的粮船,也不过二百余艘。纵有房仁裕以及在睦州重新收回的被俘官兵将近十万,却不习水战,更无战舰可用,也是枉然。
杨悦看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李恪与东天王,只见到二人眼中也尽是苦笑。
双方兵船越来越近,战事一触即发。杨悦只好强打精神,准备击鼓急进。
突然间,对面一阵乐声传来,众人不由一怔。
对方战舰突然分列,自中央缓缓驶出十几只船只。与其他战舰不同,这些船只个个披红戴绸,彩旗翻飞,不似战舰,反似游船。船上人员与江南水兵也大是不同,个个身穿白衣,脸绘彩装,看不清面目。其中一艘更是特别,前后皆以龙头为首,极为高大。
众彩船似是要表演一般,陈在战舰最前,龙舟位于正中,一字排开。
杨悦知道弥勒教尚白,见了众人装束已知乃是弥勒众弟子船只。那艘龙舟不用说乃是“阿难弟子”的船只,却不知“阿难弟子”突然如此,是要搞什么花样。
正在纳闷,忽然一通震天鼓响,乐声暂停,龙舟之上突有十六个素冠练衣男子鱼贯而出,手中执剑,分成两列在船头八字排开;又一通鼓过,又有十六名素衣长发女人出,手中粘花,也分立两厢;再一通鼓后,有两个白衣长衫男子走出,一个手持节杖,一个手捧莲花在船头左右站定。
虽然弥勒教众都绘了彩妆,杨悦却认出最后走出的两人中,手捧莲花的乃是武权,另一个人是谁却并不认识。低声去问东天王,东天王想了想道:“看他手中节杖,乃是大将军之制,想来定是童文宝。”
“他是童文宝?”杨悦不由暗诧。武权竟能与童文宝并列,看来在在教中的地位不低,只是他平日那般木纳,不知是否是装出来的。
正在心下嘀咕,忽然间号角钟鼓丝竹云板齐鸣,一群执团扇华盖的白衣男女的簇拥下,“阿难弟子”终于走出,白衣直发,长身玉立,头顶金冠,面覆轻纱。
看“阿难弟子”这番出场到是与后世唱戏有异曲同工之妙,杨悦禁不住要笑出声来。只是这些人个个素服,连发冠都是白色。“阿难弟子”若非头上发冠用黄金镶嵌了玉石作成,其它并无不同,混在一起实难辨出。
看来弥勒教众都在这里了。
然而,李愔去了哪里?杨悦四处看时,独不见李愔。只见到众战舰上的水兵士卒,面色木然呆滞,显是已尽被狂药所制。
“哈哈哈!”一阵尖声大笑传来。
“杨悦,不自量力之辈,到了今日,还不乖乖投降!看在圣母面上,或许本女皇还会放你一马!”以三万老弱对阵三十万精兵,这一场大战,怎么看也像是一场猫鼠之戏,也难怪“阿难弟子”如同儿戏一般,不将杨悦等人放在眼中,如今早已压抑不住胜利的兴奋,高声大笑。
杨悦却只嘻嘻一笑,高声道:“陈娘子莫要太猖狂。今日一战,胜负之数还未可知。本公主到是有心劝你投降,念在昔日之情,不如由本公主作媒,这便嫁给陛下,岂不更好!”
杨悦身边的一众官兵听了不禁笑成一团,齐声高叫:“女贼快快投降,陛下有好生之德,许你带罪入宫,岂不大妙!”
这本是杨悦事先安排,正是要戏弄“阿难弟子”一番,灭一灭她的威风,也好提一提自家士气,排解被对方压迫的惧意。
“阿难弟子”听了却不免大怒,她苦恋李治,然而终被李治所弃,本是她心中大恨,不想却被杨悦当众戏弄,一时将自己精心策化的排场威风大大减弱,更是狂怒。恨恨叫道:“杨悦,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丢了经书,拿什么与本女皇三十万神兵对抗!”
“阿难弟子”虽怒,却也并未乱了方寸,一句话反将众官兵的心理击溃。隋国公主会“念咒”,不怕魔兵!原是众人最大的心理保障。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