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地躺在那儿,默默地数着天上的星星。这是在天马牧场,他发明的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儿。
只有在数星星的时候,他眉宇间那一锁“川”字才会稍解。忘记一切,凝下心神一颗一颗数星星…..
“星星,其实与地球一样,是太空里的一个球体。甚至有的比地球还大。”
他记起“大哥”曾这样说过,当时他觉得星星那样小,连他的一个手指都放不下,怎么可能会比地球还大?现在,他却希望“大哥”说的是真的。他希望自己飘到那个星球上,在太空中遨游……
一道密集的星河,正对着头顶,那是神话里的天河。
天河星光四渐,它的两岸有两颗星却最为著名。
想到这两颗星,杨豫之的心突然一紧,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霍得站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痛感如灼,烧红了他的双眼,吓了他身边的士兵一跳。
便在此同时,龙旗一摆,出发的命令发出。
身边的士兵也都蹿起身来。
杨豫之眼光落到护城河里,已猛然冲了过去,河水冰冷,一个激灵令他清醒了不少。
他看到不少士兵跟着他冲进了河水,向河对岸悄声游去。
不知为何,他突然一下子像是进了圈场的斗鸡,每一个毛孔都竖了起来。突如神灵附体,拼命向前……向前,再向前……
浮过河水,冲上城头……
他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一切,只知道向前。
不少士兵跟在他身后一起向前冲……
员渠城里的士兵,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偷袭,丝毫没有准备。
直到冲入王宫,龙突骑支还如在梦中,不能相信唐兵怎会突然造访。
传说焉耆国王是龙的子孙,所以才姓龙。不过他们神圣不可战胜的祖先却保佑不了他,他成了唐兵的俘虏。
唐兵才是如神一般。
龙突骑支还记得第一个冲进他卧房抓住他的那个的年轻人。那个少年不知为何,脸上没有一点欣喜之意,眼神里反而透出一股无尽的寂寥与落寞。
“难道他感到我很可悲,还是很可怜?”龙突骑支一直在想,却想不明白。
他被夹裹在队伍中,正在向交河城回转。
龙栗婆准成了新的国王。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被他派去祝寿的亲弟弟,其实是这次突袭的向导。
战征就像一场梦,在一场睡梦中发生,又结束。
对于半梦半醒的龙突骑支来说,入梦前还是国王,梦醒时变成了俘虏。
对于焉耆国人来说,不过是一觉醒来,才发现他们的国王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才知道昨晚的确发生过一场战征。
然而战征并非是梦,也并没有在梦中结束。
银山道。
一条勾通西域南北的驿道。
山路蜿蜒,两侧山势陡峭,砂石山路虽然难行,来往的商贾无数。
中秋将至,月色光明。
又是一个入梦时分。驿道上早已寂然无声。
阿拉沟的谷口两侧山顶虽然同样寂静,却是充满了异样寂静。
三千双眼睛如伏在员渠城外一般,在月光下寂静无声。
杨豫之依旧以手作枕,仰首望天。
不过这次,时不时会有一两个士兵向他投过一道羡慕之色。
第一个过水,第一个登城,第一个冲进王宫,俘虏焉耆国主,这样的荣耀,并不多见。
那是因为,自古以来,战争中第一个登城的往往第一个死去。而他却依旧悠闲地躺在这里。
月光分明,照在杨豫之脸上,依稀可以看到他那锁紧的眉头,和神色间挥之不去的无边落寞。
郭待诏抬头望向杨豫之,神色已变得更加不可琢磨。
“这小子居然没死,实在是奇迹。”郭待诏心中暗暗自语。
他明明看到他几次被砍而死,待再看到他时,才发现原来他还活着。
如若没有郭孝慎的事儿,不,郭孝慎的事儿早已过去。应该说如若没有白齐齐格,他会对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
但此时他却只有郁闷,郁闷的看着这个不死的小子,感到万分诧异。
他带他来参战,当然并没想到他会立功。然而这一战,这小子不出名也不可能了。他心里不免有了些后悔。
焉耆实在是不值一提。上万名卫士抵不住三千唐兵,一举灭国,直如击卵。
“那不过是一场睡梦中的战争。”郭待诏自我开解地想,“这次一定不同。”
的确,这次不同。他们现在等待不再是焉耆弱旅,而是西突厥的铁骑。
西突厥即是焉耆国的姻亲,自然不会轻意罢手。据说这次是西突厥重臣屈利啜亲自带兵来追,要救回龙突骑支。
龙突骑支当然不会等在这儿被救,早已被押回交河城。
等待在这儿是依旧是三千伏兵。
员渠城一战,赢得漂亮,众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