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感点兴趣:“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街闻里巷中的传奇,大家津津乐道。如果出这样的‘新闻报纸’,一定会大受欢迎。”很有八卦男的潜质。
“街头巷尾的事儿,不是东家长便是西家短,哪值得印成书……”
“有什么不可以,我见许多和尚作法会,还先写些趣闻来讲……”
“嗯,西市有不少‘说话’的人,很多人都喜欢听……”
……
民间的“说话”,是唐初类似于后代的说书、弹唱,有说有唱。不只在长安城有,当时许多大城市象洛阳、扬州、成都等地都有。“长安公子”先前名声雀起,其中有不少这些人的功劳。甚至有些佛教徒为了招徕听众,也讲唱些佛经故事,借此宣扬佛法,由此而产生了一种新艺术形式——“变文”。“说话”与“变文”便是唐传奇的前身。
杨悦见自己所说的“新闻”,被大家理解成“传奇”,也只好心中苦笑。实在是远在初唐,“传奇”这个文学体裁都还没有定名,“新闻”这个词更是有点太前卫。
裴炎原来以为杨悦要办的“文刊”是“文以载道”,写一些有内容的文章,见她说的“新闻”不过些里巷之事儿,暗自摇头,说道:“魏晋以来,的确出现不少写神灵鬼怪的志怪,后来也有不少人写轶事儿的,公子所说的‘新闻’,似与这些类似。只是偏于下层民俗……”
裴炎是很客气的说法,富嘉谟则干脆说道:“咱们是诗社,哪能出这种低俗的东西……”
“低俗?”杨悦对这种说法苦笑不得,如果报纸属于低俗的东西?那后世岂不是到处都是低俗,所有的人都在看低俗的东西?
这才想到读书人对于民间“说话”这种东西很看不起。杨悦想了想,微微一笑:“即有‘阳春白雪’,当也有‘下里巴人’。我等有诗刊给‘阳春白雪’看,但也不代表不可以出个‘文刊’,给下里巴人听。”
“公子所说极是,不过还从来没有读书人想要做这些事儿。”王勮听了杨悦所说,有点心动。
尉迟洪道早已唯杨悦马头是瞻,对于杨悦先前所说的“要为人类的发展做贡献”,便是要创文刊,怎会反对文刊成立。见王勮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更合心意,立时响应道:“正是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我们才要做。这叫做‘创新’!”
杨悦见尉迟洪道能讲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心中大乐,说道:“不错。前人没做过的事儿,我们正要开创一下。更何况‘下里巴人’的东西不一定不能登大雅之堂。比如《诗经》中的许多诗歌都是来自民间,并非读书人所做,但到了后来,不也成了经典?”
《诗经》是古代读书人必须的儒家经典,其中国风便是乐官到各地“采风”收集而来。见杨悦如此一说,的确大有道理,已有不少人点头。
苏味道拍手称赞:“公子所说极是。”
杨悦当日在花魁大赛见识过苏味道的“八卦”本质,对来自各地的花魁如数家珍,各种小道消息极灵通。看他如此支持,不由有点怀疑他是否想要为“罗**”造名。
不过,这些只是杨悦的猜度,她自己一心想借“八卦”报,为武照造势,才会有这种想法。实则是大大地冤枉了苏味道一把。
富嘉谟仍然摇头:“公子所说,听上去极有道理。但是这些杂俗故事如何能与诗歌相提并论。诗是一种艺术,便是民间乐府诗也是民间的一种艺术,所以能登大雅之堂。那些个街头巷尾的杂说怎么能与之相比?”
杨悦见富嘉谟立时将诗的高雅性讲出来,不由暗自点头,想了想说道:“这些杂说新闻虽然不能登大雅之堂,但能给大家带来一些乐趣,或者传播一些道理,不也是好事儿一橦。何况如果千年之后,有人要研究我大唐历史,或者从中可以看到些民俗文化,也不是全无用处……”
说到此,便是裴炎也连连点头起来:“太史公写《史记》,三皇五帝便是从传说而来,那些事情本来没有记载,只是人们口口相传。可见如果能将里巷之事记录下来,的确也很有历史价值。”
杨悦接着说道:“正是这个道理。史官记录的只是圣上的起居,还有大的历史政事儿。而民间的各种风俗,谁会来记。比如洪道发明了‘馒头’,我敢说史官一定不屑于记载。如果后人研究‘馒头’的历史时,一定不会知道在大唐贞观十八年,有个叫尉迟洪道的天才少年发明了这种东西……”
“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然而杨悦说的虽是笑话,却也不无道理。尤其是尉迟洪道早已嚷嚷着:“对。我举双手赞成,成立‘文刊’。”
富嘉谟微微摇头不服,但也无话可说。
杨悦知道不可能让所有人同意自己,便笑道:“咱们主要精力当然还是以《诗刊》为主,《文刊》不过是顺便而为。还可以介绍些诗人的生平经历,让大家对才子有所了解。我看还是十分有必要……”
杨悦说到这儿,连富嘉谟也无话可说了。
李愔见杨悦的文刊与当年的“文学馆”品评时政,参谋论事,大不相同,也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