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难揣测啊。”现场实在太吵,以至于说这样的诛心之言,秦桧也不得不附在赵构耳边,扯着嗓子叫唤。
赵构脸上犹存震怖之色,闻言目光闪动,倏地一笑:“华王若存此心,自是最好,本王必助其一臂之力。”
秦桧捻须笑道:“王爷高明,此番若能顺利解决那桩大事,首要之务,便是此事。相信如此一来,华王必会投桃报李,我朝无忧矣……”
赵构轻咳一声,瞥了秦桧一眼,后者立即打住话头。恭立不言。
赵构再将目光移向御道上那排长长的囚车队,若有所思:“这华王倒也聪明,不拜太庙,却弄出一个神社来……”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大军灭国,凯旋而还,最重要的一项仪式。就是献俘太庙。纵然天枢势力顶着个渊圣皇后的名头,却断然不会献俘宋室的宗庙,否则就是为他人做嫁了。
当然,这并不表示天枢势力就无庙可祭,早在年前金国无条件投降之时,狄烈就已经晓喻开封府。正式筹建天诛军纪念神社——汉魂堂!
天枢城原本有一座纪念碑及烈士陵园,但天枢城已是军事重地,且又在太行深处,很不方便让天下人前往祭奠。故此,狄烈化繁为简,以神社灵牌取代大型陵园,天下各州置一社祠。供奉牌位,雕刻塑像,供百姓祭奠。
相比较后世各地的烈士陵园冷冷清清,小庙神社却香火旺盛,这样做的好处不言而喻——什么神啊灵啊,老百姓就信这个,以神话的烈士英灵,取代那些莫明其妙的佛道乱七八糟的神仙。岂不是好?
东京汉魂堂,就建在昔日徽宗的洞天福地“艮岳”遗址之上,利用这个废弃皇家园林的地基与材料,不费多大功夫,一座庄严肃穆、简洁朴素的殿堂便拔地而起。
殿堂内基本没有什么摆设,除了八根立柱,黑漆木板铺地。地上一排排蒲团,最显眼的,就是高低十层,布满四壁。密密麻麻的灵牌。每一块牌子,代表一名天诛战亡英灵。这,就是献俘大典所在。
对于华王以战亡将士的神位,取代太庙的做法,武将们自是力挺,而文官虽持异议,但开元之主却无宗庙可祭,以汉魂堂暂代,似乎也是个办法,故此也没反对。但是,当华王提出,将仿效女真人,行“牵羊大礼”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文武激烈争执。
此时,为了参加此盛典,天枢势力内各州府官员,凡是能抽身的全来了,一干要员如陈规、张角、赵偲、马扩、张孝纯、宇文虚中、侯方镜、王友植,甚至连远在河东的徐徽言、折可求都来了。
文官中以张孝纯、宇文虚中为首,表示反对使用蛮夷之礼;武官中晋宁军经略使徐徽言也认为,天枢乃胜利者,岂有以失败者之仪,敬奉神社之理?
马扩则委婉表示,女真人此习俗太过惊世骇俗,实不宜在礼仪之邦实施。
倒是一帮当初天枢草创时的老人们,极力赞成。尤其是赵偲与赵忠,忆起当年初闻金人对北宋宗室行此兽行之情形,涕泪泗下,怒斥众臣:“昔君父受辱,宗室蒙羞,可曾有谁斥北虏蛮夷?古有以德报怨,然何以报德?”
杨折冲更是以一句大白话直斥其非:“别人做得了初一,俺们便做不得十五么?”
最后,是身遭其辱的老肃王与新近被解救的诸皇子,声泪俱下,向群臣讲述了宗室坦胸露乳,牵羊叩拜的奇耻大辱一幕。
在座诸臣中,有些是当年略有耳闻,有些则前所未闻,但无论是听过还是没听过的,此时从受辱者口中听闻,无不震惊悲声。
赵梃红眼绾袖啮臂,吼道:“如此禽兽,岂配人礼!”
狄烈一锤定音:“尔以文明待我,我以文明敬之;尔以野蛮辱我,我以野蛮报之。”
……
三月二十二,献俘大典,正式开始。
就在汉魂堂前,天枢文武,自华王以下,一身冕服,华冠高屐,向自建炎元年以来,在历次抗金战斗中英勇牺牲的英灵,行参拜大礼。各国使臣,亦附翼庄严随礼。
以金主吴乞买为首的金国皇室成员、战犯近三百人,俱裸上身,腰围着一条羊裘,每人手持一根毡条,站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承受着四面八方的唾弃目光,人人羞愤欲死,偏偏却还不敢死——他们连死的权利,都掌控在那个“凶灵”的手上。
在典礼官阿术的引导下,吴乞买与皇后唐括氏俱裸上身,接过两只公羊,帝妃二人手牵一只,缓缓进入神社内。紧随其后的,是三十四名战犯及二百余女真主要皇室成员,一一向神社灵堂包括天骄营在内的英灵神位跪拜叩首。
随后,华王狄烈从吴乞买与皇后唐括氏手中牵过两只羊,亲自抽刀宰杀后,供奉于汉魂堂主祭灵位前。
看到这“原汁原味”的牵羊大礼,赵构眼前仿佛幻现出父母妻女、兄弟姊妹在靖康年间所蒙受的耻辱,那时的情形,也如眼下这般!也如眼下这般!
赵构浑身发抖,脸色阵青阵白,以袖掩口,不停咳嗽,越咳越剧,身体象虾一样弓着,倏地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
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