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乱。隔rì,天诛军刚派出两个旅发起试探xìng进攻,毫无战意的五、六千金军竟然一触即溃,弃城而逃。被围三阙一的天诛军骑兵一路追杀过汴河,直至距离汴京城不足七里的板桥,才被二千出城接应的金军挡住。
拔离速率二千余残兵退入汴京,刚向完颜昌交令,回营后立刻病倒,高烧不退。拔离速也是年近五旬的老人了,这大半个月炼狱似地征战。一败再败,侄儿垂危,老友重伤,城池一个个丢,军兵一批批少……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拔离速的jīng神元气及生命力已被一点点榨干,一交卸军令,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所有的隐患与既往的旧疾一下爆发。
拔离速,这头战狼终于倒下了。并且再没能离开床塌。
如今。唯一能支撑局面的,就只剩下完颜昌了。
盘点手头力量,汴京城内共有近万军兵,正兵却只有三千。不过眼下是守城战。就连役夫都可以派上用场;粮秣可支撑两个月。箭矢可支撑半个月……但是,士气能支撑多久?暗流涌动能压制多久?
四月初二,三万中原集团军包围汴京。同rì,狄烈率百人近卫队从滑州动身,与中原集团军主力部队汇合,将汴京城外西南五里处的青城宫辟为中原集团军大本营,并正式接过中原集团军的指挥权。
命运真是无常,四年前同样发生过这样的场景,只不过,当时围城里面的是赵宋二位官家与百万军民,而围城之外,则是数万金军。如今不过区区数年,城还是那座城,人却已来了个大挪移,由城外挪到城内。当年耀武扬威的入侵者,如今取代了当初百万宋**民的弱者角sè。
当年在城外叫嚣的强盗,此刻却沦为墙内的乞命者。
只有到这种兴亡时刻,一国之盛衰,一军之强弱,对每一个个体的命运,才凸显得那样的紧密相连,不可或分。
狄烈所选择的大本营青城宫,原为北宋皇帝郊祭的斋宫,里面宫殿楼台什么的都很完备,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这里正是当初金军二围汴京时,金军左副元帅完颜宗翰驻扎之地。
而杨再兴的第一整编师,则驻扎在汴梁城东北五里的刘家寺——这里正是当年金军右副元帅完颜宗望的驻军处。
完颜昌登上南薰门一看,就知道狄烈是故意的,赤果果的羞辱,恶狠狠地打脸,还有比这更令人吐血的么?
所以完颜昌很干脆地吐了一口血,是耻辱?是悲愤?是绝望?或者都有……
退路已断,援兵已遁,强敌重围,孤军危城——达成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一支军队军心涣散、绝望崩溃,更何况满足了所有条件!
那么,满足了所有条件的完颜昌与他的孤军,又会做何选择呢?
狄烈也很想知道,所以,他否决了何元庆、董先的强攻汴梁城提议。而是派出了一个使者——准确地说,是一个俘虏。
当这个使者吊筐入城,被带到完颜昌面前时,这位神经已经被天诛军屡屡刺激得麻木的金军元帅左监军,还是再一次激得从案后腾地支起半边身体,失声唤道:“鹘拔鲁?!是你!”
嗯,这位临时使者,正是缩头湖大战的俘虏——完颜昌的女婿、蒲察鹘拔鲁。
此时的蒲察鹘拔鲁,容sè憔悴,眼窝深陷,遍布血丝,脸上长满疙瘩,嘴唇尽是燎……若非极熟悉之人,根本没法认出他来。
蒲察鹘拔鲁伏拜于地,顿首大恸,泣不成声。
完颜昌上前扶住,翁婿二人,相对泪奔。
“鹘拔鲁,你为何而来?”悲喜过后,完颜昌很快恢复冷静,揩泪询问正事。
蒲察鹘拔鲁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天诛军主狄烈手书的最后通碟……”
“狄——烈!”完颜昌瞳孔收缩如针,抓过信看了一眼,冲堂外大声吼道,“唤通译过来!”
“自此刻起,十二个时辰之内,贵军只有两个选择:死战或投降!yù战请击战鼓,yù降请举白旗。明rì正午,为最后时限,过时不候。届时,将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人城俱焚!望左监军切勿自误——天枢城主、天诛军主,狄烈书。”
通译念完信后,面如土sè,悄悄抹了把冷汗,垂首颤抖地将信呈上。
蒲察鹘拔鲁接过,小心放到完颜昌案桌上。
“投降?呵呵,这位狄军主也真敢想啊。”完颜昌抹着两撇灰白的八字卷须,冷笑连连,“挞懒自随太祖起事以来,征伐近二十载,破辽灭宋,屠城无数,只见过辽宋降人,从未闻有投降之女真人!”
完颜昌越说越激愤,猛击案桌:“狄烈!欺我不敢一战邪!”
“左监军息怒。”蒲察鹘拔鲁向后摆摆手,示意满面惶恐的通译退下,低声道,“末将从青城天诛军大营出发,缒绳入城,一路所见,敌军当时是人饱马腾,甲器锋锐,士气高炽。许多原为我河南军之俘虏,都彻底归服。反观我汴梁之军,坐困孤城,内外援绝、军无战意,退路已绝……若战实是、实是……”
完颜昌乜斜他一眼,道:“你我翁婿,有何不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