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收编成军。
宗泽以东京留守司名义,授予众首领官职及军队番号,这些首领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他们只能算半官方而已。纵然如此,这半官方的身份,对义军首领而言,也是弥足珍贵。而现在眼看就连这半官方的身份都要被剥夺,大半年来的辛苦卖命,就要随恩主逝去,被打回原形,众首领谁心里不憋屈?可有什么办法,头上这顶草寇的帽子,戴得太久了,一时半会又怎么摘得掉?
而这一切,却都在转眼间掉转过来,他们真的有可能拥有正式的官军身份了——而且,收纳他们的。还是亲和度极高的同属性军队——无论是天诛军,还是白马旅,最初的出身,不都是草寇么。说句诛心的话,哪怕宗泽还活着,他们也更愿意背弃东京、投向太原。
这很好对比——你宗泽大还是皇后大?建炎朝的官兵好相处,还是同样出身的天诛军好相处?
一切正如狄烈所料。祭出皇后这个“杀手锏”,对这些一心想脱“寇”入“官”,却走投无路的义军首领而言,不啻于在眼前打开了一条从天而降的金光大道。只要不是还在治疗的人,谁不拚命挤上这条道?!
收降数十万大军,听上去困难重重。但只有逮住一个绝好机会,再抓住对方弱点,搬出如山后台,开出令对方无法拒绝的价码。一切,便水到渠成。
不过,狄烈需要这些人不假,却不想让他们抱太大期望值。以免届时达不到预期希望,容易滋生愤懑,惹起无谓的事端。所以有些话他还是要说在前头:“诸位头领的拳拳报效心意,狄某很理解,也会如实呈报皇后。但有一点,希望诸位心里有数——天诛军是一支正规军,绝非乌合之众,更非草寇,好看的小说:。诸位头领麾下的军兵。必须经过整编,汰弱存强。你们的职务,不可能再是什么统领、统制……不过我可以保证,当这些军兵重新整编成军之后,不管分到你们手里的人马多少,一定会比现在强十倍、百倍!”
王善与众头领交换了一下眼色,齐齐点头。拱手致礼:“既入天诛军,便当遵循军令,重编成军,此亦为我等多年夙愿。”
事情出奇的顺利。接下来,就是商讨如何脱离东京,北上太原的具体方案了。说实在的,几十万人撤离东京,北上太原,这才是一场真正的挑战,可谓困难重重。试想,连狄烈这一支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没法走陆路来东京。如此之众的流民,又怎么可能扶老携幼、搬运着坛坛罐罐,千里迢迢北上太原呢。
狄烈向侍从官赵梃招招手,后者在众首领敬畏而怪异的目光下,毫不介意地行礼,然后取出随着携带的地图。
地图这种东西,可是宫中珍藏,不要说王善这等义军了,就算是普通官兵军将,也未必见过。因此在拼起的大桌上一摊开,那些简练的山川谷道、河流大泽,看得众首领眼花缭乱,啧啧称奇。愈发有一种天诛军果然是正规官兵的念头。不是官兵,不是皇室御卫,如何能有这般连东京留守司衙门都不曾有的精妙地形图?而且看那地图的标识,还是宫中印花漆封,皇室专用,这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众首领们心里平添了一颗定心丸。
“诸位请看。”狄烈用信手拈来一根筷箸,在地图上标注的太原至东京沿线一划,侃侃而谈,“撤离东京,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过黄河。各位头领的堡寨都是沿河而筑,最近一个堡寨,甚至距离滑州之黄河大桥不足二十里,所以过黄河绝对不成问题。东京方面,早就狠不得各位自行上路,只是不在其位,不便开口而已。一旦杜充继任东京留守,客气点就是逐客令,不客气就直接下驱散令了……”
众首领听到此,脸上都是一片黯然,隐有愤愤之意。
狄烈继续:“过了黄河,从东京至太原,有两条路可选。一、走安利军、相州、隆德府、威胜军,最后抵达太原;二、走安利军、相州、磁州、辽州,最后入太原。”
这时,颇具军事常识的张用插口道:“安利军已入我手,相州在六月间亦为我留守司所占,宗老相公已派出赵不试知相州,右军统制薜广任相州马步军都指挥使。如此一来,只有隆德府、威胜军及磁州、辽州在金人手里……”
众首领都将目光投注在这位天枢城主脸上,很显然,这后面的问题,就只能是天枢城方面来解决了。
狄烈点头:“张统领说得不错,安利军、相州已不是问题,下面我重点说说这两条路的可比性。首先,威胜军,我天诛军可轻取之,但隆德府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隆德府治所上党,自古便是中原入晋之咽喉,上党之壶关,更是天下之险。如此关隘重地,我天诛军欲取之,亦需旷日持久,所以,此路不通。再来看第二条道,磁州,金军兵力薄弱。最近虽聚拢了一批从相州新败之兵,但兵力多了,士气却不涨反跌,其战斗力不足为虑。而辽州呢,诸位请看,此州被我太原府及平定军左右挤压,早已是人心惶惶,岌岌可危……说句不自谦的话,我军上午发兵,下午就可以在辽阳水边淘米做炊。”
走磁州、辽州线!众首领互换眼神,重重点头。
狄烈手中筷箸在地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