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向关胜回复,关忠勇却踏前一步笑道:“不敢劳参军回来奔波,关某也一并前去,拜见都钤辖吧。”
关忠勇之前一直隐在半明半暗中,在这般混乱情形下,十余步外不注意根本看不清其样貌。此时一旦近前,关胜眼睛顿时瞠大。在听完那司录参军的话后,立即意识到这位族弟是借此机会与自己会晤。关胜当下故做沉吟。然后颇为勉强答应了。
钤辖府后院厢房中,已经卸下盔甲、解下锦袋的关胜,身穿锦袍,手抚长垂至胸的美髯,面沉如水,来回踱步。突然顿步低吼:“你可知挑拨朝廷命官,致府、帅不合是何等大罪?就算你是关某人的族弟,在此大敌当前之际,出此居心叵测之言,关某身为一城守将。为阖城军民计,也当先将你拿下……等等,你说你是随那位马都管入的城,莫非……”
关忠勇神色平静地摇头:“马都管的五马山寨虽距我天枢城不远,但小弟却是只神交而未曾谋面。此次前来拜会兄长,恰好路上相遇,便与之随行。”
关忠勇说的是实话不假,但这种过于简略的实话,却与实情相距甚远。至少关胜就不知道。这位族弟可不止只来几个人,而是带着一支船队加大部队。
“我不管你因何而来。明日速速离城,我会给你一道离城的手令。若是过了申时,城门关闭你尚未未出城的话,休怪我不念兄弟之谊!”关胜神情激昂地表明了自己最终的态度。
“小弟不会离开。适才小弟所言,虽有匪夷所思之处,但值此非常时期,请兄长万事小心,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关忠勇仍苦口波心劝说。
关胜长叹一声。扭过头,向后摆摆手。
关忠勇也知道这位族兄素来忠直,单凭一段空穴来风的推测,是很难打动他的,此事须从长计议。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轻轻放到桌案上,躬身行礼道:“小弟这里有一件物事。兄长待会可好好看看,小弟先行告退。”
关忠勇走后,关胜伫立窗前,久久不言不动。蓦然长叹一声。手一抖,竟扯断了一根须茎。关胜苦笑一下,转身取过桌上一只木雕锦盒,将断须小心放入,再合上盖子,目光下意识落在那卷帛书之上。
关胜先是一愣,自己桌上似乎没有这样的物事。稍过一会,才恍悟这大概就是族弟所言之物了。关胜犹豫半响,终于还是伸出手——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他们兄弟感情还是不错,族弟这番千里迢迢而来,虽然目的有些不纯,总归对自己还是一片好心,看看也无妨。
当关胜展开帛书之后,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一封劝说信,只是搞不懂,为什么要用帛这样的昂贵的丝织物书写。关胜起初还一脸冷意,但越看越惊讶,因为这帛书里的语气,似乎与自己熟识,甚至有一种颐指气使之意。
一个小小的山寨头子而已,有什么资格摆这般臭架子!关胜越看越怒,正要将帛书狠狠揉搓成一团扔掉。但就在此时,目光无意间从落款上一扫而过,突然浑身一震,如遭雷殛,就此定格不动……
当关胜陷入巨大的震惊之时,在一里之外的城南知府衙门后院,一间偏室之内,一灯如豆,光影摇曳,将知济南府刘豫的面孔映照得明灭不定。
刘豫倚靠在酸枝椅上,睑目捻须,静坐沉思。他保持这样一个姿势,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恭顺无比的声音:“阿翁,伯父已回来了。”
刘豫倏地张目:“快,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在府中仆役的灯笼引领下,数人脚步匆匆而入,随后仆役小心掩门而去。进入这偏室中的,是一名花甲老者与两名年逾三旬的壮年军将。能够在夜深之际,进入到刘豫这间密室的,显然与其关系非比寻常。
事实上,这三个人与刘豫乃是至亲关系。前面那老者,便是刘豫的兄长,济南通判刘益。
在宋朝,州府设通判以为知府(州)之副,位在同知之下。凡州府署令,须有知府(州)及通判同时签署方能生效。这其实是朝廷用以牵制及分化知府(州)权力的一类官员,时人视之为“监州”是也。
这般性质的职位,本不应由知府的兄弟亲属担任,否则牵制就成了一句空话。但刘豫这个知济南府却是一个难产的职位,与承平时节大为不同。
刘豫对建炎朝廷授予的这个知济南府,其实很是不满。建炎二年的济南是个什么状况?群盗蜂起、金虏寇边、民生凋蔽、军备废驰……自己到了这么个地方。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因此,刘豫向吏部提出换到东南某处任职——要是此时还是在徽宗朝或钦宗朝,再给刘某人十个胆,他也不敢就这样的问题向朝廷讨价还价。不过,对于那位自行登基、无诏无宝、根基薄弱的建炎天子,从内心说,刘豫并不太忌惮,也因此才有这换官之言。当然,他这样的挑衅行为,换得来的是一个嘴巴。不准!
不过,自知人心未固的建炎天子也颇为灵活,打了一个嘴巴,同时又不忘塞一颗糖——任命其兄刘益为济南通判。这等于在说“济南府就全给你们兄弟俩了,爱咋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