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济南不足十里,一处叫丰济的小镇外草木繁茂的高坡上,马扩、张荣、关忠勇与梁阿水这些头头们,正趴在草丛中,一霎不霎盯着五、六里外,两支红白分明、旌旗招展的对峙军队。
当先遣营的两支先遣都,下船行军尚不足五里,就得到梢子的急报,前方丰济镇外,济南守军正出城与围城金兵开战。
两军作战,自然都会侦骑四出,遮蔽战场。一来为防范敌军迂回突袭本阵侧翼,二来也是侦察对手是否有埋伏,三来也是预防敌军是否有生兵(援军)。如果先遣营两都战兵在这个时候冒然踏入警戒线,必将遭来两军共同打击。就算穿着宋军的军服也没用,谁知道你们这些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家伙,是不是披着羊皮的狼?
张荣随即下令停止进军,全军分散入林,原地休整。然后留下燕七郎带队,自与马扩、关忠勇、梁阿水等一道,加上四名护卫,前往观战。
他们一行不过七、八人,骑着先前缴获金兵的战马,一路急驰,来到丰济镇外一处不高不矮,颇不引人注目的坡地上,潜伏观看。
众人一路行来,竟没遇到宋、金的哨骑巡兵,颇为顺利。初时还颇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他们行来的这一片范围,应当已被金军控制,所以没有宋军巡兵很正常;至于金军的哨骑,原本是有的,只不过很倒霉。被先遣营一队提前干掉了。
从马扩、张荣等人所在处望过去,两支军队就象两块豆腐干一般大小,只能从旗帜数量与“豆腐干”的形状推测出,对峙双方的人马加起来不会超过五千兵力。就一府之地而言,算得上是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了。
这么远的距离,再好的眼神也看不清什么具体物事,只能看到大概情况。但想靠近一点却是不可能,别说前方没那么合适的潜伏地点,光是那频繁穿梭的游骑巡哨,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想靠近上去的人打消念头。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一位瞭望手,可以将战场上的情况反馈给众人,这位瞭望手就是梁阿水。这倒不是因为梁阿水眼神特好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手里的家伙:单筒望远镜。
整个天波营上下,就只得这么一具望远镜,平日里都是由张荣专用并保管的,此次有作战任务,自然得带来。梁阿水对这神奇的“仙镜”,可谓爱不释手。曾经多次请求交给自己保管,得到的回应。是张荣的飞脚。难得这次有作战任务,可以名正言顺使用,梁阿水当然不会放过“争取”这个瞭望手的机会。现场诸人中,张荣与关忠勇都是指挥使,有资格单独配发望远镜,平日看多了这玩意,自不会与他相争,而其余护卫也争不过他。因此,这瞭望之责。自然就落到他身上。
倒是马扩试看了一会之后,对这望远镜赞不绝口,意识到此物在军事上应用的重要意义。当他听到这神奇之物的制造者,又是那位狄城主时,一时无语。吃惊吗?有一点,不过今日这位狄城主令他吃惊的次数太多了,嗯。多少有点麻木了……
此时梁阿水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低嗓音,为众人做“实况转播”:“……两军开始进行弓弩对射了,宋军那边的箭矢似乎要密集些……嗯。奇怪,这些金兵的服饰怎地是右衽?而且发式装束也不似女真人或契丹人?”
一旁的马扩略微沉吟,便知其故,轻叹道:“这些是两河一带,献城投敌或被俘后,新附于敌的宋军。”
张荣有些不解道:“大夫如何这般肯定,说不准是燕地的汉军呢。”
马扩曾多次出使辽、金,来往奔波都在燕地,堪称燕地情形的权威。闻言摇头道:“燕地汉儿,入辽百年,早已奉辽为正溯,发式服饰,与辽人无异,均为左衽胡服。且燕人勇悍,不输女真,冲锋陷阵,锐不可挡,便如当日郭药师之‘常胜军’一般,与眼下这支金军作战气势完全不同……金虏收降这些新附宋兵,连衣物都不更换,只将红衣染白,便驱赶到前方攻城浪战,居心之险恶,令人齿冷……”
“嗯,这是让官兵自相残杀,金虏在后面坐收渔利,真是好算计。也难怪这济南府的厢军,居然也能有模有样地战得这许久。”张荣沉吟点头,脑子里飞快掠过前些时日派出的梢子所侦知的金军消息。
金军的重兵此时正兵临大名府,而分兵奔袭济南府的,则是金酋完颜昌之一部,约有五千金兵,其中有千余为女真正兵精骑。而这位领军者,来头也是不小,乃是完颜昌的女婿,忒母蒲察鹘拔鲁孛堇。
蒲察部,也是女真完颜部的大部族之一,这位蒲察鹘拔鲁,据说也是蒲察部的有名勇士,作战勇猛,敢冲敢杀。便如此次,其分兵东侵,不过十数日,一路连拔堂邑、博州、茌平、禹城等十余城。几乎是一日下一城,也不知这些宋军的城守是怎么当的。
当蒲察鹘拔鲁攻下与济南府近在咫尺,隔河相望的齐河县之后,却在济南城下碰了个硬钉子,连续十余日,未能破城,反而损失了数百人马。
蒲察鹘拔鲁不得已,只得屯兵于齐河县内,并在济水上架起浮桥,同时出兵占领济水南岸的丰济镇,分兵一部驻于镇内,与齐河大军遥相呼应,威胁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