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城为真定府辖下的一座州城,在交(加三点水,这个字打不出)水之畔,距北面的真定府不过百里之遥,是北返的金军东路军必经之道。而在其西北二百余里外,就是巍巍太行八陉中的井陉,正是太行义军东向攻略的最正点的出口,这样送到嘴的肥肉,岂有不吃之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块肉虽肥,壳却厚。
栾城在金军两度侵宋时,都曾被攻下。此时在城中坐镇的,不光有阿懒的三千人马,还有本城千余新附军。这四千人马中,女真人只有四百,两千余各族仆从军,还有一千多归降的原宋军栾城守军。这四千人马驻守着高城厚墙的栾城,决不是缺乏攻城器具,更没经过像样训练的太行义军所能啃得下来的。
此时的太行义军有大小寨子数百,拥众十余万。不过这所谓的十余万,是拖家带口的,刨去妇孺老弱,可战之士不过万把号人。万余杂兵打四千战兵戍守的栾城,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是什么结果。
太行山寨的这些头头们,倒也没被这巨大诱惑晃花了眼,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所以谁都没明来,而是打算暗取。
不过那阿懒可是一员战将,也知道太行群盗们正虎视眈眈,对各项物资防范正严,令太行义军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天平寨在太行群寨中不大也不小,人马不过千,大当家刘铁栓也是一条好汉,早年给大户人家当过护院,使得几下枪棒。后来因得罪主人被构陷入狱,被罚刺配岭南,途中逃脱,遂落草为寇。
这刘铁栓与手下弟兄混进栾城胡混良久,都没找到良机下手,无意中从一名新附军口中,得知其余各路金军,正携带大量财物北渡黄河。这让坐困愁城的天平寨众人一下打开了新的思路,大伙一合计,既然缩进壳里的王八咬不动,干脆就去吃出洞的长蛇。
于是由二当家关忠勇带队,小头目高亮为副,率六十余名寨中精壮出发。南下找寻任意一路金军北返大军,寻机咬上一口。只要能够弄到点东西,不管多少,就能为天平寨长脸。
关忠勇这六十余人中,只有几匹老瘦的驽马,武器也多是些朴刀铁叉之类的,弓箭均为自制的猎弓,射程不过二十余步,杀伤力有限。还好弟兄们都是精壮,其中有一半是当年随关忠勇溃逃的西军士卒,比起太行各寨大多未经训练的民壮要强上不少。
他们这一行人一路南下,经赵州、柏乡,过邢州,绕邯郸,越磁州至相州,最后到汤阴。耗时十余日之后,竟一头撞上了真珠大王的北返大军。
由于关忠勇一行先于金兵立寨之前就已赶到汤阴,并且恰恰停驻在在汤水上游的一个山野小村庄里。他们本意是想休整数日,再行定止。谁知道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方圆数十里,已经被金兵封锁了。
这一下进退不得,而且还随时有可能被四处游走的金军哨骑发现。象他们这样的精壮汉子,一旦被金军看到,不是杀死就是掳掠为奴,绝没有好下场。而那小村庄的村民也生怕被连累,哀求告饶地跪求他们快快离开。
关忠勇一行人都明白,在这种敌骑频出,四面大网的情况下,冒然露头是个什么结局。话说回来,就算是继续呆下去,也是一日险过一日。有几次他们派出的哨探,都已看到金军哨骑的影子了,如果不是村子前头有一条河流隔断,金兵早就过来查看了。
在这内外交迫的情况下,关忠勇一咬牙,决定直捣金军大寨,先搅乱敌腹心,令金军游哨收缩,然后趁势破网而出。
于是就在昨夜,关忠勇一行六十余人,向金军大寨发动了袭击。由于他们本就处在金军营寨的附近,无需象狄烈的小分队一样层层突破混进来,而且金军的防御又是内松外紧,结果让关忠勇一行捡了个大漏。
关忠勇等六十余人,潜行至金军营寨北门,以简陋的武器,突然暴起发难,杀死杀伤守卫十余人,并且还放了一把野火,趁乱夺取了一批战马,亡命而逃。
本来他们应该是向北逃的,但夜里黑灯瞎火,加上被随后追来的金兵分散开来一逼,只得见路就跑。结果南辕北辙,跟狄烈一行凑到一路来了。
也幸亏他们跟狄烈凑到了一路,否则以他们这样的状态再逃下去,不出三五里,马匹力尽倒毙,剩下这十几个人,终难逃全歼的厄运。
看来冥冥中还是有天意的,昨夜狄烈一行得到了太行义军的帮助(虽然是误打误撞的帮助),得以安然脱身。今日在太行义军眼见就要全军覆没之时,又得到狄烈出手相助。正是因果相报,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狄烈的目光从关忠勇等十余人身上一一扫过,道:“那么各位好汉眼下有何打算?”
关忠勇苦笑道:“还能有何打算?前路已被金狗截断,天平寨暂时是回不去了。只能再找个村寨落脚,等金狗撤围北返之后再说……唉!大当家给俺六十多条活蹦乱跳的精壮汉子,结果就剩下这么点人,这让俺如何交待……”
这关忠勇长得一副典型的西北汉子模样,黑黑瘦瘦,面目粗犷,骨架粗大,精壮有力。只是脸上的褶皱多了些,眉头总是紧锁,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