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不作夫蹲在地上,抱着头,拉扯他衣服的力量越来越大,人声越来越令人烦躁,听起来就像是怪物在身边发出恶毒的声音。他一直都在飞速转动的思维就像是突然脱轨了,尽管很想理解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整理出来,自己已经是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了?不,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潜在的末日症候群患者,这里所有人都是潜在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之前同伴对他这么说过,而自己也十分赞同这句话。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种时候……不作夫被突然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倒,他倒在地上的时候,看到了拉到自己的人——他起初以为那是某个同伴,然而,当他看到了对方的模样,却已经完全无法和脑海中的他人印象联系起来了。
不能说完全不是人,但是,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而已,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不作夫认为自己是不应该为自己看到的这一切,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而吃惊的,因为,要说征兆的话,也许当时没有转过弯来,但现在回头看看,哪怕是脑袋里一片空白,也能多少感受到一些。可是,他就是不想承认,不想去理解正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他感到害怕,自己所排斥的这一切背后,有着不用去思考就能体验到的巨大恐怖。那就像是,只要自己稍微深入点想一想,就只会看到那些让人痛苦绝望的事实。
正因为是痛苦而绝望的事实,所以,才不愿意去正视——不作夫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他又不笨,一旦事情发生,他总能找到串连起因果的线索。
“不要碰我!”不作夫用力甩动手臂,推开身边的那些模糊的人形。他觉得,它们真的是人,仅仅是自己无法把他们看成人。他突然有一种一厢情愿的想法:真的是自己感染了末日症候群,才产生了这些幻觉。而不是其他人都成为了末日症候群患者,只剩下自己一个是正常的。
他推倒这些人,感受到僵持时的力量,那的确是人类的力量没错。这些人的力量拉扯着,试图将他捆绑起来,不作夫不想那样,拼命挣扎,冲撞了这些模糊的人形,又被跌倒的人形抱住脚跟。他用力挥动拳头,打在这些人形身上,几个人形被打得连连后退,但更多的人形一拥而上,将他的双臂都抓住了。他好几次想要下狠手,他是杀手,他精通空手杀人,但每一次要用那些致命的动作时,都有一种悲哀的冲动,让他无法真的在这些人形身上用出来。
他说的话,没有人听,他知道这是必然的。他就如同落入陷阱的野兽般,突然地嚎叫。他听不清这些人形在说什么,他无法肯定,自己从这些人形身上感受到的恶意就是真正的恶意。他不知道,自己真的杀死这里所有的人——他觉得自己可以办到——但在那之后,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他不想束手就擒,但是,他真的无法判断,继续挣扎是否真的是好事。眼前的危机,到底是出在自己身上,还是出在其他人身上,亦或者……猛然间,他看到了被甩在地上的高川日记,极端的愤怒顿时涌上心头,他难以去思考更多的东西,却觉得,这本高川写的日记,就是让事情变成这般的罪魁祸首。他恨不得撕烂这本书,他想起了自己拿到这本书的地方,想到了在高塔中看到的那个应该是安德医生的怪物。他觉得自己突然间就明白了,安德医生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继而,他还想到了,这本书为什么还在自己身上。
在进入新基地的时候,所有人身上携带的外来物品都被检查没收了,但是,偏偏就是这本书,哦,还有那些卡牌,莫名其妙地还在自己身上。他以为是检查时的疏漏,亦或者是检查过关了,才允许自己带着,但这自以为是的想法,或许还掺杂着一些私心,让他没有明白地告诉其他人,自己拿着高川的日记和卡牌。
“我不应该把它拿回来,我不应该把它拿回来……”不作夫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其他人听到了,会觉得是怎样的声音。或许,就如同自己听到这些人形发出的恶毒声音一样,自己的呢喃在这些明明是同伴的人形耳中,也宛如是一种恶毒的诅咒吧?
不作夫安静了一会,不再挣扎的时候,就迅速被周遭的人形摁在地上,反手剪起,他有些脱力,就算曾经是一名杀手,在不下杀手的时候,也无法纯粹依靠体力,去战胜蜂拥而上的众人。他感到无奈,心中充满了悲愤,他预感到了自己的下场。他不想责怪任何人,也不想埋怨自己,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而只是“生病”了。自己也好,其他人也好,都“生病”了。而且,这病不是可以预防的,更是自己这些人研究了许久都没有进展的绝症。
再没有比如今的幸存者更明白“病毒”和“末日症候群”的可怕了。将责任推给任何人,根本就都没有意义。他只是觉得,如果没有“高川日记”,或许这一切仍旧会发生,但只会在更久的一段时间之后,事态也不会变得这么突然,肯定有缓和的期限。
可现在,就是那本书,让他没有了半点机会。更甚者,他可以想象,一旦其他人拿走了高川日记,也一定会落得个和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