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夜和锉刀不在房间里,我将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一角,看到茶几上有一些点心和剩下一半的啤酒,便就吃了起来。我打开镶嵌在墙壁上的电视,却发现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军队和政府的宣传片,以及一些政府军队官员的采访,完全没有正常的娱乐节目,不过频道的标志表明,这些电视平时也可以接收到外界的电台信号,只是现在根本没有信号,仔细想想大概也能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我们进入五十一区之前,整个拉斯维加斯的周边地区都被纳粹用特殊手段屏蔽了电子信号,看来直到现在,号称拥有世界上最高电子攻坚战水平的美利坚政府仍旧没能打破纳粹对本地区的信号封锁。
比起进入境界线的遭遇,以及从少年高川幻象口中得知的情况,在五十一区的等待略为显得平淡起来。我当然不是在抱怨生活不够刺激,我的经历无论以什么角度来说,都显得太过刺激了,尽管我的情绪一直被脑硬体严格管理,但是这点认知还是有的。而且,如果有可能,我更愿意像现在这半晌间,平淡得有些乏味的生活,我不知道其他高川是不是有过同样的想法,不过,在偶尔的一瞬间,我的确这么想过,不过,很快就当作无意义的杂思抛到脑后了,因为,我不得不承认,在计划完成之前,自己的生活绝对会像在风暴中行船一样,一个浪尖风头后,紧接着就是另一个更大的浪尖风头。
这半晌平静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时光,与其说是宝贵。不如所是虚幻。我不需要注意聆听,都能感受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暗流的汹涌已经即将抵达一个临界值。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大事是单独而突然地发生的,换句话来说,就是看似偶然的一切都是必然,只是限于时间范围和情报多少,无法在第一时间看穿其中的必然联系罢了。我所遭遇的一系列变故,看似让人意想不到。措手不及,但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没有一个是没道理没来由的事情。当然,从结果反推起因和线索,总比从起因和线索推导出结果容易得多。
即便是拥有脑硬体的我,此时对待在境界线中获知的结果,也只能放个马后炮而已。
在境界线中恢复的身体状况直到醒来之后仍旧记忆犹新。即便脑硬体和义体化的存在感已经复原如初,罗列在视网膜屏幕上的数据,以及视网膜屏幕观测外物时的数据化系统,加上早已经熟悉的各种力量模式的尝试性启动,都在告诉我,自己已经恢复“正常”。我仍旧察觉到了,在境界线中的经历对自己的影响是多么深刻——尤其是当时的身体,和现在的身躯是一种映射产物截然不同,尽管无法说清楚具体不同之处的细节以及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但是。我仍旧直觉感到,即便当时的身体仍旧不是真正的“现实”。却比现在的这个由脑硬体驱动的义体化身躯更加接近某种本质。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做出平时自己根本就不会做的事情——就着别人喝剩的啤酒吃光了面包。当我察觉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种下意识的状态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先不提食物的种类和性质,其实现在的我并不需要正常人的食物,更不需要吃别人剩下的东西,而且,在这个房间中,也并非没有足够的食物,而迫使自己必须吃下这一份。
这是脑硬体无法处理的问题,对这种行为的判断,它在理论到证例上罗列了足足五分钟都没有显示完毕的数据,最终得出“没必要,但有意义”这样暧昧的结论——也许我应该高兴,它没有因为得出这个暧昧的结论而死机。
接下来,我仍旧做了一件“没必要,但有意义”的事情。我照了镜子,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肌体外观和眼睛,直到彻底从外表、数据和自我认知上取得统一后,才最终相信自己脱离了噩梦一样的境界线中——不,应该说,最终说服了自己,这个强大而能有所作为的自己,才是具备现实意义的存在。
如果将这种思维放大到包括现实的范围中,其实很可笑,不是吗?实际上,经历过境界线后,也许我已经有些弄不懂,所谓的现实意义到底是什么了。现实应该是客观的,但是,末日幻境世界和境界线,似乎让以现实角度观测到的“客观性”变得狭隘起来。以至于现在,我对现实意义的要求,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偏向了需求性——不是因为现实的客观产生需求,而是因为自身的需求而承认其客观性。
然而,需求在很大时候,其实是一种主观性的偏向。我明白,当自己产生如上的想法时,“现实”的界限,正在主观中变得模糊。现实、末日幻境和境界线,我在这三种环境中的状态、遭遇和认知的差异性太过巨大,而三种环境却偏偏并非截然毫无干系,更不像“做梦”和“醒来”的界限那么清晰。原本只有末日幻境和现实的话,我仍旧可以说服自己,将末日幻境当作虚拟实境,和“现实”区分开来,然而,境界线的存在,却将这条界限模糊了,它仿佛可以成为一个末日幻境和现实之间的灰色地带。
不需要太过深入去思考,只需要对其各自所涉及的定义范围,就能直观看到三者之间的联系。境界线是“接近末日症候群患者集体潜意识”的地方,末日幻境是由失去个性的lcl态末日症候群患者构架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