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积比月球还大的废墟在虚空中浮游,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它的位置一直在以月球原坐标为中心,进行一个极小的数值范围内变化,整体位移不超过一公尺,方向不确定,频率一直在变化,放在观测距离和它体积数值上进行对比,这种震荡式的位移其实并不明显,但仍旧让它的轮廓呈现一种朦胧的观感。
即便如此,仔细观察可以观察到的东西,这个废墟的模样却对所有神秘专家而言是熟悉的,那灰白色的材质,那在震荡中也仍旧给人坚固感觉的构造,虽然让人觉得坚硬又坚固,却处处残破的建筑,以及那截然与正常人类世界风格不同的建筑样式,都在述说它的独特。
统治局遗址——神秘专家们如此称呼这个地方,在遥远的过去高川的记忆里,类似它的存在也一度被冠以“末日幻境”这个称谓。在很早以前,“末日幻境”指的并不是这个从病院现实的角度观测,仿佛是由末日症候群患者的人格精神构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被高川观测为“现实”的时候,“末日幻境”指的就是这么一处,充满了神秘,与现代世界隔离的,宛如异空间般的地方。
那个时候,神秘专家还仅仅只有“魔纹使者”这么一个类型,而魔纹使者在当时更被称为“天选者”,在神秘的世界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非凡的意义——理所当然的,当初的天选者、魔纹使者、神秘专家,不管是怎样的称呼也好,这些人的下场都不是很好,包括高川在内。
义体高川的人格资讯中调取过高川生存的记录。根据统计,每一个高川人格在接触神秘后,最长的存活时间也没有超过两年,而最短的存活时间只有几个月。诚然,不能仅用存活时间来评估那时高川人格的实力,但是,即便是公认最强的少年高川,也并非是存活最久的高川。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倘若高川一直没有接触神秘,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迎来末日的降临,是不是可以活得更久呢?但是,这个假设的前提却从统计学上是不成立的,因为,只要高川还愿意承载自身的使命,就不可避免要解除神秘。
作为一个末日症候群的重病患者,想要找到“病毒”的根治方法,又怎么可能在末日幻境中逃避神秘呢?高川接触神秘,是从其客观处境和主观愿望产生的必然性。
只是,在过去的所有末日幻境中,在高川可以观测到的末日剧本中,从来没有一次可以涉及神秘的战争席卷了全世界,扩散到宇宙中,更以如此宏伟的场面向自己袭来。义体高川,或者说,还有如今的少年高川,是唯二看到这么一个庞大的统治局遗址,以如此清晰的,如此真实的,如此必然的方式,参与到宇宙层面的世界大战中。
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学习,也在这之前,对眼下的情况做出足够的推演,直到亲眼见证,高川也无法知晓,这么一个巨大的废墟,究竟是如何才会出现在距离地球四十多万公里的月球坐标上。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有交易,这是许多神秘专家都已经知晓的情报,然而,素体生命从来都不代表统治局遗址,也难以让人联想到,它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是的,高川认为,眼前的剧变,正是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合作的结果,而这么一个巨大的废墟,很可能正是素体生命的基地。它也许仍旧不是统治局遗址的全部,但肯定是其中的一部分。它太过庞大了,不断浮现的部分还在扩增,转眼间就已经超过了月球的两倍,仿佛还要继续增长到和地球一般大小。
宇宙联合实验舰队已经切身感受到了这个巨大废墟所引起的引力变化,超过月球引力的巨大引力,让宇宙联合舰队和纳粹舰队的航向都不得不发生偏转,其对地球的影响也是可想而知的。如今,地球表面或许正发生海啸、飓风和火山爆发之类的自然灾难般,然而,宇宙联合舰队与地面失联,完全不清楚那里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
废墟的震荡运动,以及体积质量的增大,所直接和间接产生的各种作用力影响,就如同天灾一样,对其周遭的事物产生巨大的破坏力。不少仅仅是破损的不规则多面体,就在这些作用力影响下,如雨般朝废墟的方向滑落。无论它们是在废墟的上下左右还是前后,其坠落都有呈现十分清晰的顺滑感。和昊天镜一样,废墟也在“吞噬”着其周遭的事物,这种吞噬没有刻意的感觉,而是它的存在天然就具备破坏力。
月球和沙丁鱼群般庞大的不规则多面体舰群已经尽可能避开废墟了,但是,仍旧有十分之一左右的“尾巴”被不断震荡的废墟所产生的冲击扫过,瞬间就如死鱼般“沉入”废墟中,然后被建筑表面上游荡的建设机器抓住,当作修补建筑的材料。那深不可测的建筑太过高大,哪怕在可目视的范围内,连接建筑群落的通道不是已经崩溃,就是正在崩溃,但在不可视的地方,仍旧有巨大而坚实的结构,阻止整个建筑群落集体塌方。
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已经将废墟表面放大了许多倍,可仍旧无法观察到其最深处的细节。鳞次栉比的建筑之间,仿佛有许多生命在活动,却有一层朦胧包裹着它们,让人看不清楚。
月球和纳粹舰队正以一个巨大的轨道滑向地球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