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体就在三仙岛的“内部”,这个“内部”到底是何处,高川仍旧无从知晓。他可以感觉到义体的存在,然而,此时此刻,三仙岛的存在感是如此的强烈,巨大的膨胀感几乎占据了高川对自己身体的认知——假若把三仙岛视为完全意义上的身躯,那么埋藏在“内部”的义体就只是类似于心脏的器官。
变成三仙岛的感觉到底如何?高川也很难形容,这并非是好或不好可以区分的变化,只是,当他开始驱动三仙岛的时候,便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非人感席卷而来。哪怕在心里默念自己是人类,也无法动摇这种非人感,这个感觉是如此的强硬,庞大,就如同狂暴的大海,而任何坚持自身仍旧是人类的观念,都如同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小舟。在高川的自我认知中,自己不是坐在小舟内的人,也不是小舟,他就是这片狂暴的大海,无法抑制那汹涌的浪潮,只能仍由脆弱孤独的小舟在风浪中摇摆,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正因为他就是这片狂暴的大海,所以,他哪怕不知道这片海有多大,有多深,有多么奇妙——正如同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细胞,多少条神经和血管,而这些由碳基构成的物质,又会在交互作用中产生多么神奇的变化——但是,他仍旧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这个非人之躯整体所蕴藏着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在无法理解自身的情况下,遵循本能去呈现出来的这部分力量,就已经足以对抗这片黄色的侵蚀现象。
黄色现象贯穿了物质态的世界和意识态的世界,既是物质态世界中的一个广阔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也同时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世界里的一种侵蚀意识的现象。三仙岛对它可以做到更为深入的观测和解析,然而,这个过程和所得到的结果,却无法用高川可以理解的简单方式呈现出来,高川也怀疑,这些资讯已经超过了目前人智所能认知的极限,而令得它在任何人类面前都是一团乱麻,只有从认知能力和理解能力上,脱离人类范畴之后,才能够阅读这部分信息。
虽然高川无法理解,但是,他只要自己该如何做就行了——在战斗和冒险的生涯中,他所经历的,类似这种必须在无知的黑暗中开辟出一条道路的情况,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对其他人而言,未知的恐怖,自身无知的无力感,都是让人沮丧的,也会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可是,高川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他能够活下来,不是因为自己有多聪明,亦或者比其他人都知道得更多,若非有种种偶然或必然的奇迹,早就尸骨无存,但反过来说,在这些奇迹的背后,定然有着超越他的能力和智慧的物事存在,他和这些物事打交道的时间,比正常人撒尿的时间都长。
所以,他知道自己可以怎么做,应该怎么做,就如同过去他做过了无数次,成功过无数次,也吃过的无数次的苦头一样。只要他开始去做了,那么,他自身就不再是决定成功和失败的唯一因素。
正如现在,他“抡起”了什么——三仙岛不是人体,所以也谈不上挥动手脚——他觉得自己是在“抡起”,但是,具体的动作却不是他可以观测到的,哪怕这个力量施展过程,已经明明白白“写入”了他的认知中,但却仍旧是那种庞大又无法理解的方式。
高川十分清楚,决定这个“抡起”是否有效,如何生效的,不是自己的人格、能力和认知,而就是三仙岛本身——在它尚未和高川结合之前,就已经具备的力量。义体作为核心被融合进来,起到的作用,并不是让它变得更加强大,而是让它终于可以发挥出既定的标准力量。
黄色现象被撕裂了。虽然高川看不到,但他可以感觉到。以三仙岛的视角去观测周遭,全都是复杂和混乱的,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的模样,而之前作为“黄色现象”被他所观测到的形态,已经被彻底覆盖了,正如当人们从原子层面去看待一件事物时,所看到的东西,绝对不会是这个事物整体轮廓的模样。
黄色现象的撕裂,大致也可以理解为,从最基本构成上的撕裂,这个基本构成横跨物质态和意识态,因而,这个撕裂是同时在物质现象上和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产生的。能量、物质和意识,宏观和微观,这些在常识中严格区分的东西,在三仙岛的攻击中被统一起来,亦或者说,三仙岛是基于一种能够统一这些东西的理论而进行运作的。
高川从中看到了大一统理论的雏形,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理解所谓的大一统理论,而是三仙岛的攻击,让他觉得近似那些人们假设中的大一统理论应该具备的特点。或许正是因为,在三仙岛面前,物质的就是能量的,也同时是物质的,所以,才能让它具备和中继器叫板的底气吧。
在末日幻境里,中继器的存在是极为特殊的,并且,这种特殊性是任何知道中继器的存在的人都公认的——它的性质,更像是太阳之于自然界,人们没有制造出太阳,只是在利用太阳的力量,人类也没有创造出中继器,而只是在利用它的力量,所谓的“建造中继器”,也不过像是科幻中的戴森球那般,在太阳外层制造一圈人造壳,以更好地利用其力量而已。
要面对中继器的这种特殊性和神秘性而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