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正常世界里那普遍呈现“长宽高”的三维形态。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世界里,时间和空间等等概念十分薄弱,仿佛一切都拥挤在一起,聚成毫无规律的一大团,用逻辑方式去抽丝剥茧是难以做到的,使用直觉去判断反而更有成效——当自己认为自己是位于一个斜向上的位置时,便可以根据这种毫无证据的认知去做进一步的行为,然后,这种行为会因为某些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实现或失败。
常怀恩拥有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深潜的能力,也同样拥有一种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确认自身行为的能力,他的直觉判断往往是“正确”的,而其他人和他自身,都难以理解,这些“正确”究竟是由什么因素促成的,而构成这种直觉判断的依据又到底是什么——这些因素太过复杂而难以量化。
常怀恩很难准确用语言去描述自己在人类潜意识世界中的所见所闻和那些稀奇古怪的行为现象,他能够述说的,仅仅是人类可以朦胧理解其意的那部分。这也真是常怀恩觉得黄色现象十分危险的原因之一,因为,虽然对他而言,这种现象的存在是十分明确的,但是,他无法用他人可以理解的语言,将这个现象的详细情报进行说明,而其中就包括了位置信息。
人类对位置信息的理解,往往是一系列的坐标描述,但是,常怀恩所观测到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形态无法用坐标进行描述。他知道黄色现象就在这里,但是,他无法保证,自己可以让他人理解,这种黄色现象到底是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哪个位置,也就意味着,这种黄色现象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没有人可以锁定。
无法锁定,就无法攻击,对不能直接观测到黄色现象的人们来说,这就是一种只知道它是存在的,却无法确定更具体信息的东西。
另一方面,常怀恩也十分清楚,如果伦敦中继器还处于正常的工作状态下,自己可以直接引导中继器对黄色现象进行攻击,但是,为了在世界线上牵制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伦敦中继器已经腾不出太多余力了。能够给自己的深潜提供支持,已经是用上了压榨出来的力量。
唯一可以期待的,只有“黄色现象不是仅仅出现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现象”这么一种可能性,如果有同样具体的神秘现象,同时出现在正常世界中,或许可以从正常世界对其进行锁定。
常怀恩被中继器的力量扯飞,巨大的推力从他的下方涌过,仅仅是擦中,就让他觉得自己快要四分五裂。被抛飞的悬空感笼罩了他的所有感官,下一瞬间,他接触到了坚硬的实物,那充实的触感却让他觉得整个身体完全灌入了过重的铅块。
常怀恩已经恢复人形,趴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这种痛苦的感觉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知道自己安全了,已经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回归。他翻身躺在地上,手臂叠在额头上,不住地咳嗽,这么喘息了好一会,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门从外边打开了,稍显强烈的亮光从扩大的门缝中铺进来,漫过常怀恩的身体。
这里是中继器内部,是常怀恩进行人类集体潜意识深潜的安全屋,能够打开这扇门的人,自然也是在这个中继器里,那所剩无几的可以认知到常怀恩的人。虽然对方不能总是呆在中继器里,但是,只要他在中继器里,就拥有第一时间获知常怀恩安全状态的权限。
正如过去他也总能在常怀恩出事的第一时间获得消息,这一次,他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
那人走到常怀恩面前,蹲下身子,盯着常怀恩苍白的脸说:“发生了什么?”
“走火……”常怀恩笑了笑,沙哑地说:“人类有麻烦了。”
“不是我们,是人类?”走火敏锐察觉出了常怀恩的用词和以往不太一样,“那个怪物?”
“没错,全人类。而且,不是那个怪物,是别的现象。”常怀恩平稳了呼吸,说:“有人可以不通过中继器,就能直接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层面进行攻击。”
走火将常怀恩从地上扶起来,帮他拍了拍其实并不存在的尘土,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他用可以缓解对方心理压力的声调和语气,缓缓说到:“我们早就知道,可以不通过中继器,也能实现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上的打击,你所看到的无论是什么,都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的确预测到了,但是,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常怀恩忧心忡忡,“没有中继器的力量,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甚至不能锁定这种攻击的源头。知道吗?就算我们想要阻止那种现象,也没有办法理解它在什么地方——我无法用语言让你们理解。”
“你不能直接解决那个现象吗?”走火并不是在怀疑,只是在确认:“你是我们最强大的意识行走者。”
“没办法,在人类集体潜意识里,我就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微生物。”常怀恩用小拇指比了比,“而那个现象,就像是一头蓝鲸。只是轻轻吸一口海水,就会直接把我这样的微生物给吞掉。”
“明白了,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走火点点头,说:“我已经通知其他人了。我们剩下的时间足够讲解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