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一切的,并不是想知道在她的眼中,世界是什么样子,而只是想要知道在她的内心中,是如何看待自己所身处的世界,以及自己所面对的结果。
“说实话,我很笨的,妈妈。”我流着泪,却在最后觉得自己可以微笑了,于是,我应该是在微笑吧。“你说的那些理论性的东西,我一点都听不懂。你的意思是,我是特殊的。所以我可以用他人做不到的方式,去观测、接触和结束这一切。但其实,无论我是不是真的特殊,我想要做的事情也从来都没有改变,唯一的区别只是我是否可以做到而已。我并非是按照你所讲述的那些理论行动,而只是按照自己的感受和直觉去行动罢了。”
“所以?”阮黎医生反问到。
“所以,不用担心,妈妈。”我终于可以抬起手来,擦去泪水。“我虽然很笨,总是面临许多困惑,一大堆困扰着我的问题,总是让我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我这一辈子,大概都会在无用功的思考中度过吧,将来也还会有许多矛盾的事情在等待着我吧,或许会在无法理解的情况中就这么突然地死掉。但是,没有关系的,这就是我的生活。我已经可以接受它了。”
是的,我观测世界的角度,和许多人都不一样。我所看到的东西,对这些东西的认知,也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但是,我们的确在看着同样的东西,所要面对的是同一种状况。正如在我和阮黎医生的眼中,眼前的东西是“精神统合装置”还是别的什么,右江又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此时究竟又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大概都有着不同的理解吧。但是,我们两人在同一时间。以这样的方式再会,一起见证的情况。当然不可能是两种截然不同,完全毫不相干的情况。
末日就是末日,死亡就是死亡,真正不存在的也不会存在,既然已经存在,那么,就必然不可能是不存在的。这个观测到的现象存在或不存在不一样,于本质上即是“存在”也是“不存在”的东西,才是最没道理的。必然存在的东西,被观测为“存在”和“不存在”,并不会改变这个东西定然存在的事实。
我接受这样的想法,对自己生命中,所存在过的那些人和事,以及已经消失的那些人和事,再没有半点怀疑也许在我的观测中,他们一下子存在,一下子消失,一下子活着,一下子死去,一下子是这样的面孔,一下子又是另一张面孔。但是,他们的本质是存在的,他们的存在,和我的存在发生了交织,哪怕这种交织里充满了无法理解和不可思议,但是,交织出来的故事本身,对身处其中的自己而言,是如此的丰满而充实。
无论在其他人的眼中,我所观测到的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无论在理论上,我所观测到的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仅仅对于我而言,我所观测到的这一切就是构成我的生命部分,是贯穿于我的生活中的意义部分,是不可割舍的最重要的东西。
我觉得,这其实就是自己要寻找的真实真实一直就在身边,交织于自己的身上,是不需要寻找的东西,只是在某些时候,连自己都忘记了,亦或者自己无法接受。但是,当自己接受它,承担它,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生活,那么,无论理论上有多少问题,都不再是最重要的问题。
“是吗?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阿川……”阮黎医生说:“我都是一个死人了,也没办法说太多呢。”
“你高兴就好。”她这么对我说。
你高兴就好在她的口中,并不是嘲讽,匆忙了包容和理解,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什么贬义的话。
“妈妈,现在的你,只是一场梦,一个幻觉吗?”我问。
“也许是,不,对你来说,大概就是吧。”阮黎医生说:“但是,正如你想的,到底是不是幻觉,是不是在做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她的声音,在最后的最后,如同消逝于远方。
重要的只是,你我都想要再见到彼此。
再见了,阿川。
我从恍惚中醒来,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不,那大概就是一场梦吧,一场在梦中的告别,原本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对眼下的境况作出解答,但是,比起解答疑惑,我选择的,是我认为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完成了这件事情的我,觉得心情舒畅。这可真是场难得的美梦啊。
带着这淡淡的愉悦的心情,我按照感觉的指示,用力将手插进了这个可能是精神统合装置的,巨大又怪异的东西中以眼前所见而言,更像是用手插入了树干明明看起来是很坚硬的东西,然而,刺穿的过程,就犹如把手伸进了果冻里。我的左眼剧烈抽搐起来,像流泪一样流出血来。用这被血覆盖的视野,关注着身边的变化,这个视野突然间就颠倒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插入,到底引发了怎样的内在变化,只是觉得,一定不会是什么糟糕的变化。阮黎医生在梦中意指的胜利,也就是我此时在做的事情,最终产生的连锁反应。她开了个头,制造了一个开关,其他人的挣扎,只是将这个开关装上,而我就是那个拉下开关的人,“江”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我开玩笑般想着,该不会是串联一切的“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