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院伽椰子沉静下来,宛如在宇宙中漂浮的岛屿,我站在她的身上,感觉到她的意识正在下落到一个极为晦暗的深处,可山峦般巨大的身体却愈发弥散出浓郁的生命力,就好似下一刻,就会有树木花草,山石河流,各种动物从这些血肉肌肤中生长出来。在神秘学中,有过“巨大的圣灵以自身为材料演化出一整个世界”的传说,而四天院伽椰子并没有“世界”这么巨大,但是,她此时的变化,却不免让人联想起这些传说。
四天院伽椰子看似沉睡,又看似濒临死亡,但却处于死和未死之间,而那些仿佛即将从她身上滋生的生命们,也同样源于将生而未生的状态。生和死,存在和不存在,在此时此刻变得十分暧昧,我感到种种错觉,看到种种变幻,听到似有似无的声音,这些动静发生在我的内心中,却没有于实际中呈现出来,只是让人觉得这一切“并不完全是虚假”。
我站在四天院伽椰子的身上,随同她愈加接近异化右江。在广袤无边的宇宙背景中,因为缺乏参照物,而让人更容易产生错误的距离感。我们和异化右江至少也还间隔十万八千里,但直视而去,却觉得可以用“近在咫尺”可以形容,然而,这仍旧是超出了连锁判定的观测范围。月之眼身上那宛如眼线般的裂痕越是接近,就越是看得清楚,而在我的眼中,这些裂缝已经变得和在更远处看来的不太一样,那模糊不清的阴影中,的确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让人无法觉得,那是纯粹的,毫无生命的土石构造。
那依附在裂口处,向着内部深处蔓延的阴影,并不是一整块的,而是拼图一样。由无数独立的个体连系在一起,而越是靠近,就越能感受到这一点,乃至于让人觉得。用“它们”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它们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自然生物,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所感觉到的“它们”是自然而生动的存在。它们是诡异又模糊,虽然是个体,却又看不清具体的形状。倘若一定要做比较,那么,比起动物,它们更像是植物,也更像是一种菌类,密密麻麻地扎根在宛如眼缝一般的巨大裂谷中。
倘若草原在有风吹来时,草丛的摇曳起伏被形容为“浪潮”,那么,我所看到的“它们”也正在形成类似的运动。我看得不太真切,只是从那模糊的。依稀的,仿佛错觉一样的轮廓中,认为它们在摇摆,充满了韵律,层层叠叠,从裂谷的上方一直推向深不见底的下方。这个频率不是固定的,却充满了节奏感,像是一首歌,像是在说话,只是人类无法知晓其述说的意义。可节奏本身,却能引起人的共鸣。
我就觉得自己正在和这种节奏产生共鸣。它们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注视它们的我已经接收到了这种信息,虽然无法解读这些信息具体在表达什么内容。但却能感受到一种甜蜜的恶意。就像是做成了甜点的毒药,明明可以感受到那诡异的恶意,却又难以抗拒那甜蜜的诱惑,身不由己地要去更接近它们。
我不能说没有半点冲动,只不过,正因为是这样一个诡异的战场。以及计划关键的时刻,所以,对这甜蜜的恶意的抵抗力,也要比自己预期的更大。我注视着“它们”,在情绪蠢动的同时,又有一根极为冰冷的线贯穿于我的情绪之中,让这些情绪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脱离束缚,肆意妄为。我觉得自己的理性被压抑到了极点,但感性却陡然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燥热而冲动,另一部分却冷澈而干净。
十万米过去,五万米过去,两万米的时候,四天院伽椰子就好似陨石即将坠入月球表面,剧烈向下方倾斜。这并非是月之眼的重力使然,我可以感受到这个行动的主动性。四天院伽椰子的外表虽然不再像是追寻“江”时那般扭曲,但是,当时扭曲的她所施展出来的力量似乎也已经被她所掌控。此时的她就如当时那般,沿着一条必然的轨道,似乎要以“撞击”作为开战的信号。
月之眼相对于地球而言只是卫星,但相对于四天院伽椰子的体积来说,却也算得上巨大,然而,四天院伽椰子一旦撞击到月之眼上,仅凭物理重量和体积,所产生的威力,也定然和月球撞击地球所产生的威力相差仿佛吧。如果月之眼只是普通的月球,那么,它就会之前的那些宇宙战舰一样,被这种仿佛不会受到外力制约的轨道运动贯穿,乃至于彻底摧毁。
四天院伽椰子的身体在进入轨道运动的时候,就已经抱住膝盖,如婴儿般蜷曲成一团。站在她的身上,被她的神秘环绕着,我并没有感到任何外部环境的影响。但是,撞击已经开始,我可不愿意直接承受这股冲击。更何况,月之眼也不是正常的月球,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制措施也不清楚。因此,我在相距月之眼一万米的高空,从四天院伽椰子身上跃了出去。
我借助无形的高速通道横行于空中,四级魔纹汲取着数据对冲的余波,在我的身上构造出在宇宙空间战斗所需要的种种护甲。和四天院伽椰子率先选择的攻击目标是“月之眼”不同,我向着可以直接目视到,悬浮于月之眼上空的异化右江奔驰而去。
在我的身后,四天院伽椰子以一种沉重而缓慢的速度下坠,这种沉重和缓慢,反而更容易让人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