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太监见着皇上气成这般。娘指点了点林帛纶鼻头。猛地一推。“还站着干什么。回到笼里去。”
林帛纶冷冷看了一眼太监。不吭片言转身。苍苍拖着重步。缓慢往囚牢走了过去。
回到囚牢。天已黑了下來。他一天滴水未沾。唇瓣干涩泛起一层白膜。眺看四下的火篝。但见众人吃喝畅快。咽了咽沫。抬脸观看终于出现的繁星和明月。但见月亮澄圆。柔辉清澜。想得永别的家乡。一整日压抑的眼泪哗啦啦扑泻。喃喃低吟:“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夜里寂静。望月发怔的林帛纶回过神來时。四下的篝火只剩下些红碳。侍卫们全都睡下了。圆月清辉缕泻而下。映于碧湖上晃出闪烁粼光。风轻轻拂着。带着凉意。万籁俱寂。夜深沉了。
瑟缩了缩单溥的身子。他轻轻一叹。双手被枷锁铐定住。早就沒有了知觉了。轻动了动手指。麻麻的仿佛不是自已的般。沉沉呼出一口气。伸了伸屈久的双腿。铁链极重。脚裸早就破皮了。血渍湿了涸。涸了湿。疼痛好像也一并麻木了。
“如果沒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白天睡足了。夜里半点睡意都沒。他靠在栅栏上。自娱自乐轻轻唱着。“……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一首我只在乎你唱到一半。凉月下远远走來个人。瞧见來人。林帛纶停住嘴巴。往半夜不睡觉的皇上看去。
项定烦燥之极。独自前來。抵达牢笼前怒瞪里面那人。沉声重哼:“永宁伯好悠哉呀。”
林帛纶轻轻一笑。靠着栅栏说道:“皇上。我早就被你除爵了。现在是狗贼。”
“朕倒忘了。”项定声线平仄。严然就是故意激刺的。抿着嘴上下瞧看他。把扇子伸入栅栏内。挑了挑他半掩的衣襟。哼哼讥道:“永宁伯好体面啊。这副枷铐做的怎么样。戴上的感觉如何呀。”
斜睇他一眼。林帛纶简洁扼要回答:“紧了些。重了些。”
项定点了点头。抬看明月沉默了半晌。像是自语又像诉说。道:“永宁伯奸滑如只泥鳅。若不紧不重。恐怕锁不住。”
不知他是在自语还是在诉说。林帛纶沒有应答。一并跟着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凉月。许久过去。喃喃道:“通敌罪名。好像是抄家灭族吧。”转过眼睛。奇怪对也收回双眼的皇上道:“你难道不把我推出去砍了吗。”
“为什么要通敌。”项定目光凌利。凶瞪他叱问:“你和金朝到底有何关系。”
“通都通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不想多说。林帛纶淡淡道:“夜深了。皇上早些睡吧。”
“哼。”瞧他如此。项定拂袖转身。跨步往自已的大帐迈了去。
这一夜林帛纶怔怔望月发呆。冷的四肢都麻木了。天亮时分寒意微退。才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醒來时发现脖上了枷锁消失。双手被铁链铐住。旁边放着一个盘子。里面一袋清水和两个馒头。
渴的实在受不了。见着清水。他坐了起來。咬开塞盖。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解渴后。看着大队人马走在一片平坦大道上。两旁皆是田地。头上的太阳偏移。已过了中午了。抓起馒头便啃了起來。
囚犯的日子很无聊。特别还是像他这种通敌钦犯。侍卫们连过來奚落讥讽都不敢。人群安静。过了田地迎來的又是官道。日落时分抵达一座城池。他仰头看去。但见巨大石匾漆着两个朱砂大字。。徽州。
见着徽州。林帛纶立马知道再过一日就到杭州了。回想地图。终于明白昨夜皇上怎么会甘愿露宿野地了。因为从隆兴到杭州这条路最短。昨夜那个湖就是因长江叉枝流域而成的都阳湖。
明白过來。他暗地嗤鼻。沒想到自已也能让那个大爷紧张到不惜露宿野外。也不知是值还是不值。
大队人马驶入城。数名衣着红服官爷上前拜见。紧跟在皇上马车身后。往城中浩浩荡荡行了进去。抵达一处巨大府抵。车辆停下。随后万岁声骤响了起來。
项定下了撵车。当先侧目往后队囚车看去一眼。才对跪地的一干牧吏唤道:“都起來吧。”
“谢皇上。”众绒守疆吏齐声磕头谢恩。逐一挺立而起。
徽州府自接到通告早就作了安排。站起后忙躬身上前禀道:“赵员外渴慕皇上已久。今圣天子驾端前來徽州。皇辕已备妥。还请皇上乘详就屈。”
“朕匆匆仅歇一日。江爱卿如此扰攘确有不妥。”项定往巨大的门庭观瞧。却也挺满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魏贤征吩咐道:“不可扰民。让众人慎行慎言。”
“是。”魏贤征作揖恭应。
项定转身再朝囚车看去一眼。下令:“把此犯锁于朕园中。不必另派人看守。”话毕。跨步便往前面豪华巨宅拾阶而上。
他一上台阶。跪于旁侧的赵府三代赶紧磕头恭迎。高声疾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押下囚车。林帛纶见着巨大的朱匾上提写着赵府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