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意又扫了眼地上那张表情扭曲,却是已然毫无生气的面孔,心中一阵惊悸,在她有限的记忆中,从无见过这样惨烈的场景,只觉后心里都隐隐透出了汗,有慌,有惊,有怒亦有悲。
回头再见了唤月低顺着眉眼的样子,这丫头虽是状似诚惶诚恐,却似是对眼前的事仿佛没有丝毫的意外。这让萧延意心中忍不住升腾起一股子怒气,她虽是一向好脾性,从不与下人为难,这一次却是怎么也捺不住心里的火。
她再如何懵懂,好歹也是这后宫里如今的主子,这样就出了条人命,她若非是无意中看到,竟是无知无觉,抛开她这主子做的失了颜面这一节,那到底也是一条人命,即便是个卑微的奴婢又如何,谁给了睐月这执掌生杀大权的胆子?若仅是因为睐月是她宫里的人,便能这样为所欲为,那只能是她这当主子的驭下无能了。
萧延意当下也顾不得再跟郭长卿去散什么步,闲扯什么廖家千金的婚事,对跪着的那几个内监厉声道:“先下去好好把人装殓了,然后给本宫把内廷主管公公和掌事嬷嬷都传到懿祥宫来问话。”
萧延意说完转身要走,又想起还在塘边喂鱼的萧续邦,走过去让人带着小皇帝回宫去歇息,萧续邦正是玩儿的兴起,如何也不肯回去,萧延意第一次跟这从来宠溺有加的小皇帝冷了面孔,厉声道:“都玩了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读书就不见这么有兴致?还不回去好好歇着,等下就要用午膳了。”
萧续邦跟萧延意撒娇惯了的,没想到自己的皇姐会突然与自己掉了脸子,一下子瘪了嘴,委委屈屈地险些就要掉了眼泪。郭长卿见状,赶紧是出言安抚了好半晌,小皇帝才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对萧延意道:“皇姐,朕这就回去,你别生气,那你过来一起用午膳么?”
萧延意见萧续邦要落泪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懊恼自己无端的迁怒,这会儿便是赶紧搂着萧续邦柔声哄道:“皇姐没生气,只是现在有些事要处理,塘边风大,怕你玩的久了,受了凉,你回去歇息会儿,午膳的时候,皇姐的事若是处理完了,便去陪你,好么?”
萧续邦这才点点头,跟着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萧延意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也并未想起让郭长卿离去,他便是也默默地跟在她身边,一起回了懿祥宫。
进了宫门,萧延意便让唤月即刻把睐月传来,自己则是坐在案边,一边吃茶,一边暗暗平复心中的情绪。
唤月与睐月一向要好,去喊她来的路上显然也是跟睐月说了此前的情形,二人到了萧延意面前,二话不说便都是往地上一跪,叩头请罪。
萧延意对所有宫人一向都是和颜悦色,尤其是对着这俩自打她进宫起,就近身伺候的大丫头尤为礼遇,莫说是重话不曾说过一句,几乎就不曾真把这二人当成是奴婢来使唤过。这会儿看这俩人跪在那只磕头不说话,心里还是强捺了火,尽量平稳着声音说道:“你们也先别光顾着磕头,到底给本宫说说,这是为了什么?睐月,那被杖毙的丫头不是咱们殿的吧?虽说即便是咱们殿里丫头,也不该就这么随意处罚,但是好歹管束这一院子的丫头还是你分内的事,如今,你怎么还能把旁院里的丫头杖毙至死,她又是到底犯了何罪?”
睐月身子伏在地上,并不抬头,只轻声复道:“殿下,奴婢的确是僭越了,那丫头是浣衣局的婢女,奴婢去安排晚宴的事时,恰看到她在御膳房外跟个小内监在嚼舌,说的话十分忤逆,这后宫中最忌如此饶舌、搬弄是非的人,按照宫规,二十板子也是轻的,她挨不过,是她造化该如此,奴婢虽是不该私自管这事,但她却是罪有应得。奴婢做错的事,奴婢也甘愿领罚,只听殿下发落。”
睐月这话一说完,倒让萧延意有些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回复。
睐月张口便认错,又说明了自己如此做的因由,萧延意似乎如今要做的事,也不过就是再按照宫规处置了睐月便是,可这样做并非她的初衷,她暗暗斟酌着到底该如何才对,总觉得只处置了睐月似乎也不妥当,此时,内廷的内监和宫女主管得了传召,说是已经在殿外候着,萧延意便是宣了他们进来。
等二人行完礼起身,萧延意问道:“今日宫中刚刚殁了一个宫女的事,你们知道了么?”
内监主管跟掌事的嬷嬷赶紧点头道:“老奴们适才被传召时,已经听说了。”
“此事按照宫中惯例,现在这事该如何处置?”萧延意问道。
掌事嬷嬷回复道:“老奴听说是睐月姑娘处置的,睐月姑娘是殿□边伺候的人,是正四品的司仪,那丫头不过是浣衣局里粗使丫头,那丫头若是行为失当,睐月姑娘完全有权按规矩处置。那丫头抗不过板子,殁了也是她自己的命。不过,陛下一直待下人仁厚,所以即便是那丫头犯了滔天的错,如今人已经没了,奴婢们也会寻其家人,给上些安家的银子,让人好好给发送了。”
萧延意琢磨了下问道:“嬷嬷的意思是如果睐月是按照宫规处置了这丫头,她便并没有错是么?”
内廷主管跟掌事嬷嬷连忙都是点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