睐月便把灯又往前擎了几分,仔细地瞧了两眼回道:“看这背影似是阿玦,殿下,他是不是扰了您游园的兴致,要奴婢轰他走么?”
萧延意摇头,“不必,也没打扰咱们什么,而且说起来,本宫才是这不速之客吧。”
睐月笑道:“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莫说是这皇宫,便是这天下也是您家的,您怎么会是不速之客?”
萧延意闻言一笑,未置可否,原是抬步要走,忽然心里不知又为何生出了几分好奇,看前边那背影就这么专注地矗立于一棵桂花树前,竟似老僧入定一般,他们这么多人灯火摇曳的过来,他居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再又想起吕氏说过,魏不争要接他到将军府中帮忙,只等他身子好全便走,那他此刻还在宫中,定是病还没好,又如何要这深更半夜地跑来这里发呆?
萧延意不知为何这一刻对这事如此的好奇,便是提步就往阿玦那里走去,原是想,走近了到底要瞧瞧这人究竟是在看些个什么,谁知道,才走了几步,便有那抖机灵的小内监,扬着嗓子喊道,“公主驾到……”
那树前僵立着的身影,似是猛然一抖,肩膀瞬间垮了下去,急速转身,头也不抬地就跪在地上磕头,这让萧延意一下子有了几分愧疚,便是赶紧柔声说道:“快起来吧,地上凉,不是说身子还没好么?不用行礼了。”
阿玦闻言起身,垂首站在了一边。
萧延意觉得颇有几分不自在,此时已是二更天了,宫中的人大约都是睡下了,只是自己满腹心事,一时间睡不着,才到处瞎逛,如今却搅了别人的清静,反倒还让人赔罪似的磕头,实在是太过霸道,她心里过意不去,语气就更柔了几分关切道:“阿玦,你身子可是好了?”
阿玦恭恭敬敬地回道:“已是大好,多谢公主关心。”
“既是还没好全,怎么不好生歇着,如今夜里也是凉了,别让这夜风吹了,回头再又不舒坦。”萧延意便又说道。
“公主教训的是。”阿玦回复,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
萧延意与他本也没太多的交情,至此也再没什么可说的话,原是想嘱咐他早些回去歇着,自己也就走了,忽又想起刚才自己好奇的事,禁不住便又往阿玦刚才驻足的树前走了几步。睐月是个有眼识的,便也举了灯紧跟了过去。
树不过是一棵平淡无奇的树,萧延意上下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何不同,就又问阿玦道:“这树也是你栽的?”
阿玦摇摇头,这才抬起了头来,眼神幽幽地望着那棵桂花树说:“这树该是已有几十年了吧……”
萧延意面上微窘,看着面前粗壮的树干,这才觉得自己问了句蠢话,莫说这阿玦也是这几年才入的宫,即便他是宫中老人,如今他也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怕是还没这树活的年头多呢。
为了掩饰窘意,萧延意上前两步摩挲着树干道:“那想来这片林子也都是父皇还在那时便有的了……”她说着话,感觉指腹之下微微有些异样的凹槽,手指一顿,再把灯往眼前拉了几分,仔细地辨认了半晌,才认出树上竟是刻着一个字——玦。
萧延意诧异,回头问阿玦道:“你在这树上刻了你的名字?”
阿玦一愣,旋即跪倒道:“微臣有罪,不该在宫里的树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萧延意本是只觉奇怪,没有丝毫问罪的意思,赶紧让人扶起他说:“这倒说不上什么罪过,只是,为何要刻上自己的名字呢?”
“微臣过几日就要出宫,想留些纪念。”阿玦匆忙回道。
萧延意闻言失笑,无奈地摇摇头道:“倒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孩子心性呢,本宫听说你要去将军府的事了,不过也就是让你去帮着张罗个园子,大约弄好了也就回宫了,何必还弄得这么离情萋萋的。”
阿玦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再没言语。萧延意见好奇的事,已经有了着落,也没什么可再留下的,便是嘱咐道:“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本宫的养父最是看重你,你若是身子不舒坦,他心里也不好过,你就算是不为自己,为他也好好在意着点自己。你若是这么舍得不宫里,本宫回头跟将军说说,看看能不能换个人去给他张罗园子,或者是让你能早去早回,好歹你在宫里,与本宫的养父还能做个伴儿。”
“微臣谢公主。”阿玦恭恭敬敬地谢道。
萧延意扶了睐月的手臂,便是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不知怎么,又是回头望了一眼,见那阿玦仍是立在树跟前,微微仰起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还是看着什么,忽然一阵夜风拂过,卷起他一边的袍角。
萧延意心里忽然有种十分异样的情绪,脑子里有个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脚下就似不受控制般,两步又迈回到阿玦跟前,问道:“阿玦,你会爬树吗?”
阿玦大约没想到萧延意的去而复返,听闻这问话惊地转回了头,只是,这一次却不像之前那样谦卑有礼,而是一双眸子紧盯住了萧延意的面庞,琥珀色的瞳仁里绽出一种奇特的光彩,逼视的萧延意一阵窒息。
阿玦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