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卿的声音却又忽然一轻,呢喃般地贴萧延意的耳畔,问道:“芫芫,我说的可对?”
问完这句话的郭长卿,撤回半步,依旧是擎着萧延意的下巴,深幽的黑眸,直直地对上萧延意的眼睛,不容她再有一丝的躲闪,萧延意被郭长卿这样地逼问着,原是只觉慌乱,可这样被直直地戳破了心事,却还非要执著于结果,她便是忽然恼了起来。蹭地站起身,萧延意甩开郭长卿的手冷冷道:“至彦又不是不知,我早就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又何谈心里有谁?”
萧延意一向是个好脾性的,并不轻易与人恼,可端是这点儿不想示人的心思,让郭长卿毫不避讳地点破,骨子里的那点横便也显了出来,此时面上早无了惯来对着郭长卿的亲昵之态,直是拒人千里的冰霜铺满了眉宇。
“芫芫。”郭长卿却是不以为杵,叹息一声,仍执拗道:“你三岁时,我便与你玩在一处,你心里所想,又如何能瞒得过我?”
萧延意心尖一颤,却只背转了身,并不去接郭长卿的话。试图让心中的汹涌慢慢平复,今日,关于魏不争的话题,挑起了太多,多得让似是让她都有些持不住自己的心。如今诸多大事与琐碎还等着她去理清,哪里该分了心思去想这些没边儿的事。
这会儿倒有些怪自己何必好奇与郭长卿以往究竟是如何,只当是当初二人已有了相许的心,总是能让自己安生了便好,何苦因为姑母一句话,又无端地起了波澜。
郭长卿见萧延意不理她,苦笑了下,便道:“芫芫,你现在并不信我了,是么?”
“没有。”萧延意仍是不回头,只干巴巴地回道。
“好,芫芫,只要你仍是信我,那便听我一句,你若是想不起咱们从前的事,我也绝不怪你,或是你心里又喜欢了谁,都没有关系,但是,万别去喜欢魏不争,丁点儿的心思也别动。”
萧延意心中一凛,这才忍不住又转了头,咬唇望向郭长卿,嗓子发紧地问道:“至彦此话是何意?我未必是定要去喜欢了他,只是为什么,谁都可以,却不能是他?”
“他对你,或许并不存着好心。”郭长卿说道,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眼中却是盈满了担心。
萧延意微微握了拳头,似有一股闷气狠狠地憋在心口,本是对郭长卿硬要逼出她的答案心中就是不喜,此时听了她这样说魏不争,便更是恼恨了起来。
虽是她并不曾想自己要与魏不争如何,可是自己进宫以来,魏不争对自己饮食、起居,便是养父母那边也是诸多照顾,她全看在眼里,感在心中。而对着自己,魏不争却是又始终如一的谦恭、疏离,即便自己什么都不懂,从未真正能帮上他什么,也未听他有一句的怪罪,还只是尽心着遍寻着法子让她恢复记忆,又顾着她的心情,从不为此多问一句。
若说魏不争对她有什么情意,虽是看不出分毫,但若是论忠君爱国之事,谁又敢挑他的毛病。如今这天下便都是魏不争为她萧家打回的,若是对她不存好意,或是对这江山有所图谋,又何必接她回来。
如今听他郭长卿扣了不存好心这样一顶帽子,萧延意心中顿觉不忿,虽是忍了又忍,却还是禁不住便反唇相讥道:“至彦,前日我问你,那些年轻的臣子是否以往与我交好,你言及他们只是受人指使故意谄媚于我,要图谋些什么。如今,却又说将军对我也是不存好心。
至彦,我信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这是断不会错的,你我以往情分非比寻常也是有的。可是,你如此处心积虑,让我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别有用心,却又目的何在?或者,你对我,也是未必存了好心的吧?”
郭长卿猛吸了一口气,似是不信般地盯着萧延意,脸上渗出一抹苦笑,缓缓摇头道:“芫芫啊,也不过就是几日的时间,你便能为了他来怀疑我的居心了么?我会对你怎样不存好心?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之前的话一出口,其实旋即萧延意就有了几分悔意,郭长卿并未过多指摘魏不争什么,也不过清淡的一句提醒,如何就如触了她的逆鳞一般,本能便反击了回去。但是话说到了此处,也并非是拉不下脸来与郭长卿道歉,就只觉,既然已经是疑了,何不干脆便说开,前一阵揣度了些时日的事,也没有定论,今日当不妨开诚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