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这一次的宫变被消弭于无形。父皇最后的几句话,已经流露出了要立储的意思。他既是嫡,又是长,这个时候立储自然是立他。为什么夫子眼看着有机会成为太子傅,却要辞官呢?
“夫子是不想辅助孤?”
魏楹摇头,“殿下既聪慧向学,又出事干练,还愿意听臣讲百姓疾苦。臣岂会不愿辅助殿下。是臣的身子不争气,不能在侍奉于殿下左右。”
“不就是病了么,孤遣太医去夫子府上为夫子诊治就是,犯得着辞官么。孤不准你辞官,孤喜欢听你讲课。”皇长子的确是很喜欢魏楹,既博学又务实,讲起文章深入浅出风趣动人,还体会过民间疾苦。而且不是白胡子老头儿,也就没那么迂腐,好沟通可以交流。
魏楹只得道:“臣的毛病,太医治不了。既然殿下今日不太听得进去,不如课就讲到这里,殿下与臣随意聊聊?”
皇长子看他几眼,觉得他似乎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倦意,不像是十年前考卷上表现出的那个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少年书生。于是道:“夫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
魏楹笑笑,“人生世间,哪能不遇到些事儿。总会过去的!”只是,别让他每日来上朝看那个他恨不得一笏板拍死的皇帝。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非走不可?”
无论皇长子怎么问,魏楹都和蚌壳一样,什么都不肯说。末了,皇长子也只好放他离开。
午膳皇长子是去陪着皇后用的,皇后也很高兴,今日朝上皇帝的话说得虽然隐晦,毕竟他不好说造成今日的局面都是他父皇在立储一事上优柔寡断造成,所以他要早日立储以固国本,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皇长子刚坐下,宫人来报,说国舅爷来了。皇后高兴的让请进来。
今天,是林子钦带人上殿抓的人,如今人犯都已经送到该送的地方去了,他便去跟皇帝缴旨。皇帝让他到后宫看看皇后,于是便正好赶上了饭点。
皇长子很高兴,“小舅舅,别多礼了,快坐!”他起身制止了行礼的林子钦,把他按坐在凳子上。这个小舅舅只大他几岁,小时候也常到岚王府走动,带着他偷偷的爬树,溜上街去玩……
皇后也道:“一家子吃饭,不要多礼,更不要客气。”
林子钦便坐下一起吃,皇后还特地让布菜的宫女都出去了,说是让她们一样一样的布菜,她兄弟回头该说没吃饱了。
皇长子看左右都不是外人,而且宫女也都出去了,在身边守着的都是他母后的心腹,便畅所欲言的把他很喜欢魏夫子,可魏夫子却突然要辞官的事儿说了。
林子钦本来在埋头苦吃,他跑了一上午真的是饿了,这又是自己姐姐这里,索性敞开了肚子吃。反正他那个皇帝姐夫,这种小事从来不会计较。话说他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还总跟他要银子花呢,觉得他又大方又爽快。
“皇长子,你说魏持己要辞官?”
“是啊,折子都递了,只是还没到父皇手上而已。我今天怎么问他,他也不肯说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母后,儿臣想把魏夫子留下来。”
林子钦没说什么,又低头吃了起来,心道:走了也好!这样糟心的事儿,换谁也忍不下去。
皇后给长子布菜,“朝堂上的事儿,你还是不要逆了你父皇的意思。”从本心来说,皇后巴不得沈寄离得越远越好。沈寄回家后,魏楹给林子钦送了信儿,皇后自然也知道了。如今听说魏楹要辞官,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终于可以不用见到那个女人了。好在这一回皇帝悬崖勒马了。
“儿臣不过是想留下自己的夫子嘛,而且夫子也是父皇指给儿臣的。魏夫子真的很好!”
“走了魏夫子,自然会有李夫子张夫子,再说你本来也不只他一个夫子。”
皇长子看得不到母后的赞同,小舅舅又埋头苦吃再不搭话,也只能转移了话题。皇后自然而然就把话题转到了皇长子妃身上,她急着抱孙子呢。有了长孙,更是给儿子加分呢。
散席后,皇后对皇长子道:“魏夫子要走就让他走吧,要不是真的想走,怎么会舍得下已经到手的高官厚禄,和日后的锦绣前程呢。”
皇长子没出声,只一心想搞清楚背后的事儿。
林子钦和皇长子一起出的皇后的寝宫,舅甥俩一路闲话。末了,要分道扬镳的时候,林子钦小声道:“皇长子,这事儿你别去查。你要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夫子,只去同皇上说就是。记住小舅舅的话,臣是绝不会害你的。”
“难道,夫子卷进了逆王的事,是父皇不愿留他,所以让他自己找个理由离开朝廷?”
林子钦道:“皇上赏罚分明,赏罚皆重。他不会让一个臣子这么稀里糊涂离开朝堂。如今有皇上在,皇长子只需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皇上,一切请皇上做主就是了。”
皇长子想了想,最后决定接受这个建议。他也不需要非得知其所以然,只需要留下魏夫子就是了。既然夫子不肯说,小舅舅让他别查,那他就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