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抱着手里的小肉团,小包子闻到熟悉的母亲的气息脸上平静了下来。之前沈寄不在,他一直都有些烦躁不安的,即便是小芝麻逗着他玩儿都没怎么改善。
小芝麻对于沈寄外出不带她也挺有意见,对于自己之前怎么就被哄得乖乖在家看着弟弟也有点想不通。小姑娘两岁多了,明眸皓齿,口齿伶俐,却总是会被母亲忽悠住。
转头看到一身官服的魏楹进到二门,小芝麻欢呼一声‘爹爹回来了’便奔跑着迎了上去。
魏楹笑道:“别跑别跑,小心摔了。”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接住冲过来的小芝麻,然后牵着她朝屋檐下抱着儿子的沈寄走过去。面对笑容甜美的妻子,娇儿爱女,他的感受也和沈寄一样,一切都很圆满。他今年二十八岁,官居四品,事业家庭都很经营的成功。人生至此,几乎是真的圆满了。只除了心头有隐忧,担心有人要夺走他的这种幸福。
一家四口进了上房,沈寄把儿子放回摇摇车,靠边坐好。小家伙的眼睛便满屋子逛着,沈寄跟着魏楹进内室,帮着他换下官服,采蓝便过来看着两姐弟。小包子的目光一直追随沈寄,直到被内室的帘子阻隔。
“今天做什么了?”魏楹展开双手方便沈寄替他着衣。
“去了趟慈心会,还在门外遇上了一个人。”
“谁啊?”
“漕帮的前帮主夫人。”同时是现任帮主的外室。这件事情知道的不在少数,不过那是江湖草莽,而且是一帮之主,手下上万人,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所以,扬州府的那些文人也只敢背后嘀咕几句。
魏楹蹙眉,那个女人!
“她去做什么?”
“去捐银子,不过没人肯收她的,她就找上了我。”
“你收了?”
“没有,我让她去找济慈方丈。银子从那里过一下,便不会有人追究来处了。”
魏楹瞥了一眼帘子,外室里传来儿女依依呀呀的声音。
“你对她有什么看法?”
沈寄一愣,她没想到魏楹会这么在意汪夫人。
“你问这个干嘛?”
魏楹没出声,就只是盯着沈寄,一定要个答案的样子。
“我没什么太多的想法。按说这种外室,我是会很不喜欢的。但事情毕竟不是发生在我身上,这其中到底是如何我也不清楚。我做不到和马夫人一样的感同身受。而且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全怪到女人身上,马帮主的责任才是最大的。”
“你同情她?”不然不会让她去找济慈方丈。
“有一点儿吧,毕竟长得漂亮又不是她的错。长成这样又没有自保之力,更加没有人庇护,她也只能选择依附强者了。”沈寄说完就发觉魏楹不高兴了,而且很不高兴。她顿了一下,“是有不少女人愿意为了贞节牌坊穷困度日,可汪夫人不是。那些人一味歌颂贞洁烈女,可我觉得贞节牌坊下压着的都是一个个充满血泪的灵魂。我知道你的观念里女人就该守节,可是我不赞同。”
魏楹目光幽深的看她一眼,然后就走出去了,沈寄看着不停晃动的帘子发愣。听到外头小芝麻喊了声‘爹爹’,魏楹应了一声,然后脚步不停的出去了。
这么大的火气!她是实话实说啊。难道非得要她骂汪夫人不知羞耻是淫贱的女人么。
小芝麻走进来,一脸的疑惑,“娘,爹爹生气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只是有些事情我们看法不一致。”
“可是爹爹好生气。”
沈寄苦笑,她当然知道像是魏楹还有其他那些人对汪夫人的看法是怎样的。可是,她的确是觉得错不是全在她,她也很值得同情嘛。这件事,要怪不是应该怪马帮主贪色么。想想汪夫人递过来的小匣子,里头银钱应该不少。入份子都能有十倍的回报,汪帮主在那个位置上这么多年,肯定捞了不少。汪夫人除了本身的花容月貌,那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家产也是很让人心动啊。马帮主倒是人财权势,一举多得啊。
晚上吃饭,魏楹也没有回来,说是要和欧阳先生等人议事。沈寄便让厨房送了一桌宴席过去。自己和小芝麻一处把晚饭吃了。
直到入更时分,魏楹才回了屋。沈寄听到他脱衣上床,闷闷的翻了个身背对他。难道她就连不同的看法都不能有么,她又不是应声虫。这是官儿做大了,脾气也见长啊。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是这样的,沈寄不觉得奇怪。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个读圣贤书长大并且尊奉圣人教诲的人,看不惯汪夫人这样琵琶别抱,甚至抱的还是杀夫仇人的女子,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令沈寄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魏楹为什么对汪夫人对这件事如此关注。甚至还一定要问到自己的看法。
她转过身,魏楹已经钻进他自己的被窝了,也是背对着沈寄。本来按规矩,女子应该睡外头。那是伺候人的位置,半夜端茶递水,早起伺候起身什么的。不过他们一贯是沈寄睡的里头,因为魏楹时常早起,而她要睡懒觉。(其实也不是懒觉,也就是七八点钟就起了。可是跟五六点就起身的他比,就是懒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