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慈睁开眼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于是使劲地闭上眼睛,眼珠子骨碌了几秒以后再睁开,眼前如常。
因而非常确定她不是在梦境里,而意识也完全从睡眠里清醒过来——比凌晨时分的那次醒来多了分能够把握的真实感。
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金闪闪的秋日阳光,墙上科技感极强的造型挂钟指着十点二十三分。
她转过头,与她不过两尺距离相隔的男人闭着眼,睫毛的长度与浓度都恰到好处。她能嗅到他的呼吸,叫人觉得温暖而安宁。
他睡相极为优雅,最难得的当属嘴巴和眼睛都没有在睡梦中张开,哪怕是一丝缝隙都没有。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是多么难得啊!
感概完以后又瞬间牵起一股失落。
曾几何时,这句感叹曾用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身上;而她却也有些讶异——当她意识到对面的这位是沈临风而并非是她一睁眼误认为的沈卿来时,产生的这股失落感没有她料想的那么强烈。
从昨夜直到现在,她的心路历程可谓跌宕起伏。一些感知让她喜忧掺办,情绪却是幻得幻失。
她赶紧拥被坐起,使劲甩甩脑袋,将翻涌而上的各种杂七杂八抛却阄。
她的脑容量必须留着去存放那些有了隐约形态、却还描绘不出具体模样的小感觉们;然后将那些朦胧的小感觉们一一证实……
“简慈,你要加油!”
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她将双手合掌举过头顶,对着虚空中不知道在哪方悠哉显灵的神明们作了作揖,作揖的心比较迫切,动作不免有些力道。身下的床铺随着她的动作微动时,她咋舌,小心地回过头看,还好,俊如神砥般的男人仍旧沉睡。这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去。
身上穿的仍是那件短袖恤,她的俏脸顿时血红。
想着自己在凌晨时分不知不觉靠在人家怀里睡着了,接着该是让人家给抱回卧室里的。关键是自己睡着之前还穿着人家的睡袍,这会儿这副光景,那睡袍是怎么下来的自然无用她多加思考……
隐忍地呼了口气,勉强压制住心头的小鹿乱撞,伸着脖子四下找了一圈,终于在房间角落的一个矮凳后面找到了自己的亚麻小西装哦。
看它蜷缩在那里的那幅模样,她懊丧地囧了个囧。几乎能够联想到自己昨晚酒后失态时脱下西装并且振臂将其抛却的雄姿……
难怪半夜里她起来的时候没找着。估计沈临风也没找着,所以才十分体贴地将自己的睡袍留在了她的身旁。
这么想着,她心里又生出一股淡淡的暖意,淡,却足够盖过那些羞恼与尴尬的小情绪。
将亚麻小西装抖了抖,穿上。眼睛不受控地又往床上看——
这个连睡相都好看得令人嫉妒的男人,就这样么对着她睡了好几个小时呢……她的耳根越发热烫起来。
她是一直睡在薄被里的,他却是合衣而眠睡在被子之外。是不想让她觉得尴尬吧?
可是他为什么偏偏非得睡在她旁边?不是有客卧或者客厅里的长沙发么?
噢……
她想起来了,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凌晨里,他拥着她在清冷的空气里对她说过“喜欢你”。
那么他睡在她的身侧,是对这种告白的证实和诠释么?
……思想又开小差了。
她赶紧再次甩了甩小脑袋,把那份轰然而至的羞涩与心悸甩开。
幸亏他没醒过来!
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继续当他是名义上的侄儿?
或者是爱人的弟弟?
还是……一个爱慕者?
也或者,是刚刚勒令自己停职一个月的顶头上司。
想到这最后一点,她的两腮又不自觉地鼓起来。
虽说在凌晨的那通长谈之中,他已经明确地说明自己在片场做出那样决定的缘由,她也十分安慰地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可是她仍然无法全然释怀……
回想起当时那样的境况,是真的叫她伤了心呢!
否则她又怎么会连家也不回就跑去酒吧买醉?否则她又怎么会在醉到意识不明的情况下,还不自觉冲到他家门口想要找他“算账”!?
……
“坏蛋!”
她不甘心地朝他的方向无声地骂,对着他俊美的睡颜做了个愤然的鬼脸。
刚要溜出卧室,想到了什么,又默默地收腿退了回来。
来到他的床畔,越过他颀长的身体将她盖了一夜的薄被扯过来轻轻搭在他身上。
抿唇微微一笑,这才踮着小脚去客厅拎了自己的小箱子离开。
公寓门合上的那一瞬,卧室里大床上的男人睁开眼,澄清如洗的双眸不见半分混沌的睡意。
他早就醒了。
那家伙摇头甩脑、瞠目吐舌、凭空作揖、龇牙咧嘴的一系列小动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憋得很辛苦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