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齐了!师傅开车吧!”
车尾有人大叫一声。
汽车“轰”地一声启动,缓缓驶离青瓷大厦停车场。
傍晚。
一场大雨刚刚谢幕。植物与泥土被洗刷后的清香,被轻风包裹着在空气里飘荡。
综合组正在帮大家办理集体入住酒店手续,一个女同事走过来,简慈将早就拿出来的身份证交给她。
胸口有些发闷,简慈想念下车之后室外的清爽空气,于是移着有些虚浮的步子朝酒店大门慢慢走去。
“哎,简慈你干嘛去呀?”
穆芳菲的音频很高,即便情绪不激动声音听来也有些尖锐。
她隔着一大段距离朝简慈的背影喊,在她的声音路过范围里的所有同事,都自然而然地齐齐看向简慈。
简慈叹了口气,抚了抚胸口,缓缓转过身来,捏起个尽量不显僵硬的微笑。
穆芳菲已经挪着婀娜的步子来到她身前,一脸的关切演绎得神气活现,
“你去哪儿呀?我们的房卡马上就发下来了,你不回房间吗?”
简慈默了默,朝她点点头,“好的,那我去那边等。”说完朝大堂内侧休息区的长沙发走过去。
她到广告部还不足一周就因为那条与纪家有关的传言使得“身份微妙”,准确说来,是同事们把她看得有些微妙。
现在,虽然事件已渐趋淡化,她同部门的同事们与她却依然谈不上相处自然。
穆芳菲的问话大家都听得清楚,她若照实回答,执意出去也没什么,可是多少会予人不合群的感觉。
其实很多大印象,都是由这些小感觉慢慢积累出来的……而人们常常最相信的就是自我感觉。
她短暂地权衡了一下,于是放弃了去酒店外透气的想法。
皮质长沙发,宽阔且柔软,简慈在沙发边角停下。
她将双肩行李包丢在地上,再将自己丢进沙发。
晕车留下的症状还有没完全消退,胃里早被吐得空空如也……她一路都昏昏沉沉的,现在更是有些头晕与心慌的不适感冒了出来。挪了挪身子,她斜斜地趴在了沙发扶手上。
十米远的距离之外,有张单人皮沙发。
沙发里坐着的那个男人,向来明媚如阳的脸上此刻难得一见的阴云笼罩。漂亮的眉毛有些纠结,一双湛蓝的眼睛里,眸光冰凉。
他抱着臂,睨着此刻略显狼狈的她,明明是一幅袖手旁观的架势,神情里却有一丝刻意压制住的不安泄露出来。
简慈在心里苦笑。脑袋在胳膊上蹭着换了个方向,视线角度变了,她不必再与那男人别扭地对望。
谁来告诉她,目前这样的情形,她该是喜还是忧?
……
从市到市,车程总共四个小时。
简慈很少晕车——如果真要晕车,通常也会发生在车行小时以后。
这次却是晕得又快又准。
中午她也就急匆匆地生吞了几个小笼包,胃里不怎么满,车行没多久却感觉胀得厉害。但凡有刹车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地作呕。
她强抑着不让这症状加重反应,胃里却开始扑腾,渐渐演变成倒海翻江似的搅动。
她于是压抑不住了,开始频频大幅度作呕——
关键时刻她大叫了一声让司机停车,接着捂着嘴就冲到马路牙子边大吐特吐起来。
所谓关键时刻——就是郝仁情义绵绵地对她进行了那段“我想你”的告白之后。
……
虽说她是在苦苦压抑着呕吐的过程中听完那样的告白,可是内心的感动却是一如既往的浓烈。她虽然不爱郝仁,但对于郝仁的真心诚意却从不存在半点嗤之以鼻的蔑视与轻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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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铁青着脸陪她下车,为狂吐不止的她轻拍着背脊。
她在呕吐的过程中还不忘思考自己突然晕车的原因。
在她呕吐的过程中郝仁也在思考,所以他当然不会真的认为导致她狂吐原因是他的表白。
只是,这样的事实太让人难堪了。
——他的表白让她吐得酣畅淋漓。
郝仁是真的生气了吧。
简慈轻轻阖起眼睛,心里叹了第八口气。
从前,任她怎么拒绝、甚至是有些恶劣地“打击”,郝仁最多是感伤与失望。然而转个身,他又会继续百折不挠地缠她、闹她、对她好。
他的人,她拒绝无效;他的好,她甩也甩不掉。
而现在,郝仁生气了。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见到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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