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垂,黑云聚顶,数道闪电无声地耀武扬威。细雨斜飞进望春河,在水面上漾起圈圈波花。
临河的酒吧名叫“忘川”。
年轻女人坐在窗边,支肘撑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外国男人足有五分钟之久了。
褐发蓝眼的英俊年轻人在她漆黑的瞳仁里却找不到自己的倒影,知道她此刻处于放空状态。
他有些失落,却仍是忍不住想要逗她说话。
于是他执起她搁在桌上的那只手,“嗨,你要故伎重演吗?”
“呃?”她回过神,视线落在被他执住的手上。
但很显然,这种含蓄的暗示对于外国人起不到作用。
她眼见着自己的手被掬起凑进他嘴边,“你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在对我作出邀请。”
她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怒其不争地看着他说:“郝仁,你真的很容易想多。”挣了挣,居然没能甩开他的手。
他暗笑,心想能这么容易就被你甩开我就不是郝仁了。
说起“郝仁”这个中文名字还是她给的呢。
这个中国女人,不仅给了他一个名字,还给了他长时间停驻青溪的理由。
他湛蓝的眸子春情荡漾,认真地看着她淡雅若菊的脸,自动忽略了她的评价,接着自己的话说:“而且这一次,就算你把我打成猪头我也不会松开你的嘴。”
女人的神识终于从诅咒黑框姐的频道里完全下线,眼波流转,聚焦在眼前一脸不可亵玩的认真外国脸上。
忽而严肃。
……
这个男人一年前来到青溪镇,在傍晚与她遇见,就在这间酒吧里。
那天她喝的有点儿蒙,本是独酌自饮,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就多了个异族人。
她觉得眼熟,甚至有点儿动魄惊心,控制不住地醉着眼盯着人家一阵好看,直到把人家看得寒毛卓竖,抬起屁股就要离开。
她有点儿心急,蓦地仰起脸,“别……别走!”接着犯了傻似地笑:“嘿嘿,你戴了蓝色的……隐型眼镜。”
*
他愕然,却也真的舍不得迈出步子。
只见她接着傻,脑袋笑歪在桌上,缓缓伸出手,扯了扯他t恤的衣摆,“……我,我知道了,你在米、米国的公司,是……是卖隐——形眼镜儿的!”
她不知道她那一抬眼的憨笑有多大的力道,硬是把他的心狠捏了一把。
……
他是个职业画家,在中国游荡了一大圈,专画古建筑。旅途中听人说起这个名不见经传却古风淳朴的青溪镇,就这么找过来了。
他本想在这酒吧里找个人打听一下青溪镇的人文风貌再做接下来的安排。抬眼看去,这清甜中带些时尚范儿的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礼貌地向她问好,问了两次都没得到回应,正想离开,哪知道猝不及防就跌进面前星光迷蒙的眼波里去了。
他是个美国人,对于男女情事素来开放。这迷人的东方女人这么主动地伸手拉住了他,哪怕她看上去并不轻浮,更不像是想要一夜情,可是……她的沸洛蒙吸引他,把他撩拨得蠢蠢欲动。
于是他再自然不过地握住她还停留在他衣摆上的手,捎加用力就把这轻飘飘的女人扯到怀里来了。
这女人醉了一大半,待到反应迟钝地发现自己正被轻薄时,他已经流连忘返地将她吻了个够。
那张小嘴,清凉的薄荷混合着酸甜的梅子酒味,可口极了。
……
他不后悔,甚至丝毫也没觉得难堪——
在那女人甩了他一个大巴掌之后,他赶紧上前搂住她因用力过猛而重心失准的身子。
女人在他怀里直挣,急得嘤嘤地哭,体香和发香混合在一起,若有若无地刺激着他的嗅觉,相当诱人。
他心里一软,抚着她的发低声哄慰:“我不会欺负你。不怕。”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转过头对一众错愕的酒客们说:“女朋友生气,正跟我使小性子呢。”
接着堂而皇之地横抱起她往酒吧外走去。
那天以后,青溪镇的好事者嘴里多了一份谈资。他们说在这民风古朴的小镇上终于有了一对国际情侣,女的会写,男的会画;男的蓝眼,女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