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本能,像张公鱼那样掏自己腰包来合稀泥的要算是大好人了,屈打成招、诬陷无辜、找人顶罪,一点都不稀奇。
牛大力当年在蕲州做壮班班头,就很清楚这一点,当捕快们受不了三日一比五日一限的时候,往往软硬兼施让某个死囚把罪名扛下来,从而让自己得到解脱。
荀长风诬陷五名报案人监守自盗,行为固然卑鄙无耻,却基本上符合官场的固定逻辑。
但他命臧师爷前来焚尸灭迹,这一点就超出范围了,死因、死亡时间、死者身份都不存在问题。为什么要焚烧尸体呢?反正都是刀剑拳脚所杀,他完全可以把罪名栽在五名报案人身上啊!
等到秦林查出其实胡秃子使了招金蝉脱壳,并没有死在这里,荀长风的行为就有了另外一种解释……
兖州府是山东大府,大名鼎鼎的水泊梁山就在这里。京杭大运河从南到北贯通它的辖区。治下还有孔圣人的家乡山东曲阜,天下文脉所宗。
不过,兖州府的城池并不阔达,市面上也没有多么热闹的景象,因为到孔庙祭拜的人直接去曲阜了。作为大明帝国大动脉的京杭大运河偏偏又不经过兖州府城,而是从西面百里外的济宁州过境,使得兖州府还不如自己管辖的曲阜或者济宁州那么繁华热闹。
这样的环境,让兖州府的居民们无可奈何,清静的市面意味着更多的闲暇,好在张相爷秉政,万历朝这十年来有了几分中兴气象,大家总算过得舒舒服服,虽不能大富大贵,倒也清闲自在。
早春时节。柳枝稍微显出点儿嫩绿,但离春暖花开还早得很,天气仍旧寒冷,街面上的行人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脖子走路,那些个供应热水热茶的茶楼,生意也和过去的整个冬天一样热闹。
这天茶楼上说书先生正说着三国演义,前头有位胖乎乎的外路客人,就朝上抛了锭小小的银子,打着湖广一带口音的官话叫道:“说三国演义有什么意思,讲段包龙图吧!”
“谢客官的赏!”说书先生不用掂量,就知道这块银子足有二两七钱五分。心头一喜,当下就抖擞精神。把龙图公案说得天花乱坠。
一位蜡黄脸儿的后生就压低了声音吃吃的笑,把旁边的青衫青年掐了一把:“包黑子黑如煤炭。断案如神,你为啥生了张小白脸,也审阴断阳?”
秦林也压低了声音:“愚兄是白脸包青天,妹妹要是嫌我太白,下次审案啊,我就涂黑了脸,额角还能画个月亮呢!”
台下两人的窃窃私语没有人注意到,大伙儿都打点精神听说书先生讲龙图公案,不一会儿就有人小声议论:“唉,包龙图清正廉明,咱们要是做他治下的百姓,那就三生有幸了。”
也有人道:“那可不,听说当今唯有海瑞海青天可以和包龙图相提并论,其他的尽是些贪官污吏,看咱们这兖州府……”
“也不尽然,京师有位秦少保,神目如电、审阴断阳,不亚于当年包老黑。”
听人说到自己,秦林这家伙一脸得瑟,惹得张紫萱笑个不停,觉得身边这位的脸皮呀,实在是比八达岭长城还要厚实。
秦林故意装出不解的样子,把旁边一桌的客人扯了扯:“老兄,听你们怨声载道,难道兖州府这位荀知府不好么?”
“好、好!”客人笑起来,大声道:“自打荀知府到了咱家乡啊,这兖州府的天都高了三尺哩!”
张紫萱不解,放粗了声音问道:“这位大哥,听你说来,荀知府是位青天大老爷啰?”
这黄脸儿年轻人的声音咋这么好听呢?客人暗自纳罕,他也没细琢磨,忽然就笑容一敛,变成了满脸苦笑:“两位客人,你们不知道啊,荀知府把咱兖州府的地皮足足刮了三尺,您说这不连天都高了三尺吗?”
嗨,原来如此啊!张紫萱绝倒,原来这荀长风是个大大的贪官。
正在此时,楼梯上有人走上来,听得不少人趋奉:“哎呀,这不是舅老爷吗?稀客稀客呀!”
舅老爷是个额角贴着膏药的年轻人,满脸的油滑,却眼睛望着天花板,故意做出傲慢的样子。
秦林听臧师爷说过,这位就是兖州知府荀长风的小舅子,姓梅,排行第四,原来称做梅四,自从姐姐嫁给荀长风做了填房,众人便尊他一声舅老爷,每天必到这座茶楼上消遣。
等这位舅老爷走上来,落了座,刚才还控诉着知府大人贪污不法的茶客们,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唯恐有什么言语钻进梅四的耳朵里,给自己招来祸患。
偏偏秦林、陆远志、张紫萱三位离席而起,跑到梅四一桌子坐下了。
梅四稀稀疏疏的眉头朝上一扬,就要发作起来。
秦林满脸堆笑:“请问是舅老爷吗?在下姓秦。从京师过来,闻得令姐夫荀知府是个大大的贪官……”
咳咳~~梅四一口茶呛在了喉咙口,搜肠刮肚的大咳起来,茶博士替他按胸口、捶后背,好一阵才止住咳嗽。
秦林的声音不大不小。旁边好几个茶客听得清清楚楚。都道这个年轻人死定了,这下得罪了舅老爷,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