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相差一个小时。李启复将车速调到最大。现在他开着的这辆奔驰才真正像奔驰的风一样了。奔走在小城X喧嚣却又寂静的夜晚。
这条路李启复再熟悉不过了。车子飞驰在这条人烟稀少的道路上时。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这条小路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开口。一个贫穷的世界。以前是。现在还是。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界了。沒想到还是摆脱不掉。
车窗被完全打开。风呼啸着从李启复的耳边掠过。头发瞬间变成了迎风的旗帜。这是难得一次享受到的自由的感觉。亲眼见证自由的风从耳边飞驰而过的感觉。
但是。他却并不感到自由。
更多的。他感觉到的只是从心脏喷涌而出的激动与紧张。喜悦与担忧掺杂。
眼见着距离目的地越來越近。车速并沒有减慢半分。心脏却突然以惊人的速度跳动了起來。李启复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小小心脏在胸腔中拼命躁动的声音。它也在渴望着什么吗。
天北路。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极其微不足道的路牌跳入李启复的眼帘。脱落的红漆白漆交杂着。衰败而荒凉。
这里还是和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呢。甚至比二十几年前更破旧荒芜。
李启复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每天要走过这里至少两次。特别是在冬日的夜晚。从小镇X中心处的学校归來时。这里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那个时候。这条路上几乎已经沒什么人了。李启复经常是自己一个人走在这条整条路上只有两盏路灯的荒僻且幽深的小道上。一步一步踩着深夜的白雪。脚印在身后蔓延成为一朵又一朵诡异的花朵。
他总是走得很慢很慢。漆黑的路上。有时候他甚至连自己也看不见。不过他却很享受这种感觉。一个人在黑夜里行走的感觉。在那个时候的他看來却并不是什么恐怖诡异的事情。相反地。那时候的他觉得这段行程几乎是他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刻了。
他享受这个过程。因为享受。所有想要尽量放缓它行走的速度。
每天晚上。行走在这段路途上的他脑袋里总是会冒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出來。就像一个又一个虚幻不切实际却有无比美好的梦境。
他总是在做梦。而这条路是他少年时代那些不且根源的梦的摇篮。黑暗孕育了他幻想的基础。而那些少年时的幻想。他却沒有预料到。有一天真的变成了现实。
是的。多年以后的今天。他实现了少年时代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车子从天北路破旧的路牌旁飞驰而过。李启复的心情越來越凝重了起來。兴奋与激动在一秒一秒地减少。恐惧却似黑夜里的檀香花一样肆无忌惮的蔓延开來。花瓣在一片接连这一片以惊人的速度绽放开來。粉嫩粉嫩的花瓣盛开在夜的恐惧下。摇曳着纤细的腰肢。前一秒的旺盛的姿态在后一秒却突然衰败了起來。诱人心魄的颜色在一瞬间突然凋去了她的色彩。花朵在慢慢地枯萎。美丽也不复存在。
李启复的心突然凉到了嗓子眼。多年前在这条漆黑荒芜的小路上发生过的一件事情就这样突兀地闯进他早已丧失了这段记忆的脑海里。然后如顽固的病毒一样滋生。蔓延开來……
那件事……
车子突然一阵颠簸。似乎是刚从一个大坑中经过。这样的事情在这条路上是再经常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大大小小的坑洼。就是一块又一块嶙峋的石头。以惊人的出现率阻挠着试图穿过这条道路的每一个人。
一阵颠簸过后又是一阵颠簸。这次应该是从一块大石头上碾过去了。
记忆越來越清晰……
似乎就是在这个地方。是吗。李启复在心里不断地询问自己。
二十八年前的记忆一瞬间苏醒过來。
二十八年前。李启复刚刚二十五岁。他是在一个冬至日出生的。这一天是二十八年前冬至日后的第十四天。
而。这一年。李启复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起步。
这一年再往前推溯六年。李启复十九岁的时候。他高考落榜了。
就像很多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的孩子一样。他选择了进入社会。
靠给别人打工赚取一点微薄的生活费。赚得前微乎其微。他甚至连自己都养活不起自己。更别提说能够给父母家人一些慰藉了。
在外打工两年后。他结识了一帮社会上的不良青年。这个时候的他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而已。涉世不深。一味的讲求哥们义气。道上规矩。
这些所谓的弟兄们给他介绍出路。他们用那诱人的金钱、美女诱惑着他。告诉他只要加入他们。他的生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半信半疑的追随了他们。加入了道上一个如今他已经忘记了名字的帮会。他只知道那时的自己在第一次知道这个帮会的时候。只觉得它的名字很土气。别的就再也沒有了。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还是无法接受他们做人做事的方式。只要能赚钱。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是。后來为了生存下去。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