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份以后,夏日的酷暑还远远没有消去,在这南方的夏季温度高达40多度。火车上是喧嚣吵杂的人声,像一锅熬不化的粥。有各种不同音调的声音在白晓的耳膜深处回荡……困意很浓,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白晓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笔记本电脑,没什么想做的,于是就查起了“K大”。
突然,白晓的眼球被一则论坛帖子给吸引了——“K大数十年来惨死数名学生……疑与十四步走廊有关……这已是两年前的新闻了。
白晓忽然想起了什么。
白露消失之前好像隐约提起过这个十四步走廊,是什么时候呢,为什么要提起呢,白晓却完全忘记了。她拼命地想记起点什么,无奈越想越觉得头脑一片空白。
天气慢慢的阴沉了下来,太阳却还执拗的悬在云层中,久久不肯离去。火车在铁轨上安静的行驶着,晚夏的落日从窗帘缝隙里透过来,是实实在在的今天,却隐约透露着明天的一切。
白晓站起身来,因为车厢内站着的人太多,走道已被拥塞的满满的,可是却无可奈何,每年的节假日火车上都是人满为患,大多数普通打工者及学生也只能支付得起廉价的坐票而已。她一路上不断地说着抱歉,穿过重重拥挤的人群来到了这节车厢最尽头的洗手池。
轻轻的旋开水龙头,双手并拢放在下面,清凉的水汹涌而下,她微微的弯曲身体靠近双手,将脸深深地埋在手中的水中。这样重复几次后,头脑似乎清醒了很多,可是火车上浑浊的空气却依旧使人压抑。她抬起头来望向了洗手池前肮脏的镜子,多么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这是自己吗?和白露一模一样的脸,早已经分不清了。
其实我才是白露……我才是……你相信吗?没人会信的。
白晓一直觉得血缘是亲人之间最离不开的羁绊——是纽带、是摆脱不掉的身体的一部分。
可是白晓至亲至爱的血缘关系已经几乎不剩了。
妈妈在她五岁那年病逝,那时的白晓还不懂得何谓死亡,所以她还不懂得原来亲人的离去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情。
还好有爸爸和妹妹一直陪伴着她,虽然缺乏了母爱,但依然被爱包围的满满的。
可是,不久之后,这些爱突然全部都消失了,一瞬间,灰飞烟灭,什么也不剩。
某日,X市日报重大头条:
11年某月某日,一场重大绑票事件发生在W市,两名绑匪其中一名在和人质家属交涉过程中被警方发现,在逃匿过程中开枪乱射,导致一名警察当场死亡,三名受重伤,绑匪同时也被警察当场击毙 ,但是另一名绑匪却无论如何也没被警方找到,而且赎金竟然在死去那名绑匪的车中不翼而飞了!警方估计是绑匪在逃匿过程中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交给了另一名绑匪,另一名绑匪从此毫无音信,可是人质却从此也毫无音信了!之后警方接到报案,在一个荒凉的沼泽地发现了女生的尸体……
那一天是个黑暗的不能再黑暗的一天——至少对于白晓是这样的。
曾经那么爱哭的白晓,跪在爸爸的灵前——没有眼泪,没有言语,目光丧失了焦点。
不幸总是在不经意中降临的,你还没来得及眨眼,它就悄然来到了你的身边,但你还以为它是你的朋友。
那名抢救无效死亡的警察恰好就是白晓的爸爸。
自此白晓就只有妹妹和她相依为命了。
白晓其实不叫白晓,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是白晓实际上是叫白露,她的妹妹才叫做白晓。她们俩是典型的双胞胎姊妹。几乎是长的一模一样,白妈妈开始的时候也是分布清的,后来在给刚满月的她俩洗澡的时候终于分清了——原来白晓的第三根颈椎正中央有一颗痣,老人们说那是苦情痣。从小到大几乎没几个人能把她们俩分清,再加上她俩的性格很相近,所以也就更难分清了。所以两人也时常换着身份来玩。
如今只是剩下了白露一个人而已。从小到大的几乎每一天,两个女孩都是腻在一起的,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玩……高三那年的一场高考脱离了轨道——白晓落榜了,白露去了理想的K医科大学。然后,两个人就像是太阳和月亮一般相互间失去了彼此的温暖。
可是,事情却不似想象的那般。高考之后落榜的确实是白晓,不过却是那个真正的白晓——没人会知道那年真正去上大学的其实是早已落榜的妹妹白晓。谁都不会知道,只是姐姐为了自己的妹妹而牺牲了自己一年的时光。大学后的某一天,两姐妹偷偷在医院取下一颗痣,然后又点上一颗痣。自此之后,是完全替换了吧,你发现了吗?谁会发现呢?只是因为一颗痣,我和你却做了永远不能挽回的交换。晓啊,如果知道以后发生的一切,我宁愿不那么爱你,宁愿你再辛苦一年。我不会认为我是姐姐就该为你做任何事。如果那样的话,你现在应该还是平平安安的你吧。那么现在,我也永远不会说出,就让所有人都认为白露失踪了吧,让我代替你做爸妈的白晓——不过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然后在以后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