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从周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我葛某人若不是为了这一帮同生共死的兄弟的话,恐怕今天有死而已,自今而后,恐怕世人也都会骂我葛某人忘恩负义了,”
朱温苦笑道:“只要自己问心无愧,管他世人怎么看怎么说干什么,”
两人又感叹了几句,葛从周正想转身走,朱温接着道:“葛兄,大家虽然都是多年的兄弟,可我还是要事先跟你们说明,我军中不比当年的义军,更不比其他藩镇,宣武军的法令严谨,所有军队一律不得抢掠百姓,也不可欺辱百姓,无论是谁,如果触犯了律法,一律按律处罚,绝不姑息,即便是再好的兄弟也不能例外,”
朱温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边,虽然他了解葛从周的为人,但一万多人马不免有些良莠不齐,这些农民军浪荡惯了,一时间恐怕很难安分的下來,所以朱温让这一万多人马驻扎在城外的大营,并叮嘱葛从周对这些兵丁从严约束,
葛从周也知道朱温治军甚严,当即道:“这一点我理会的,各位兄弟也都不是那些不通情理的人,如果兵丁中有什么不守法纪的刺头,不劳大帅过问,俺老葛就会让他们好看,”
葛从周毕竟是军旅世家出身,父亲葛简曾担任过兵部尚书,虽然已经去世多年,葛从周却一向都谨遵先父的教导,待人十分和蔼,从來不喜欢欺压良善,葛从周的母亲也十分通情达理,对儿子教育十分苛刻,是以葛从周从心里上首先就赞同朱温的做法,
朱温听了葛从周的话,点头道:“通美(葛从周字通美)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
现在河东岸的农民军还有接近两万人,在尚让的带领下负偶顽抗,可现在败局已定,尚让也沒有回天之力,唯有苦战而已,
其实这两万人中还有一小部分是非战斗人员,有运送粮食和财货的民夫,还有一些是将官的家眷仆役,尚让的妻子刘金枝就在其中,他怀里还搂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童,那孩子虽小,对这庞大的战争场面却一点都不害怕,在这个孩子稚嫩的脸上却有几分兴奋,他在母亲耳边道:“娘,孩儿长大了也要做大将军,带领千军万马,”
刘金枝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沒有接儿子的话茬,她现在正在聚精会神的向前面看,仿佛在搜寻什么人一样,
终于尚让的人马抵挡不住,全线溃退,不少兵丁和民夫四处逃逸,尚让也约束不住,
尚让手中握着大刀,身上也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花白的胡子、脸上刀刻般的皱纹都显示出尚让已经是一个老人了,说起來他也是快奔六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跟年轻人一样在阵前厮杀,这是幸运还是悲哀,沒有人能告诉他,
身旁的兵丁越來越少,最后剩下了不足三千人马,这些都是跟随尚让多年的老兄弟,说起來尚让平时待人也算不薄,只是他能力有限,时常打败仗而已,可即便是尚让跑路,也一直都会带着这帮老兄弟,其中有很多都是当年一起贩私盐起家的人,都是几十年的老关系了,虽然明知道此战必败,却都不忍心丢下尚让逃走,
朱温麾下众将各领人马呈扇形向前聚拢,强弓硬弩都对准了尚让的人马,只等将官的命令一下,就万箭齐发,
朱温缓缓纵马上前,宣武军的人马当然都自愿让出一条路,朱温來到阵前,高声道:“尚将军别來无恙啊,如今前五去路,后有汹涌的汴河,船只也已经回了西岸,何况西岸有李克用和时溥的人马,徐州军和李克用的代北骑兵都是稍有的精兵,所以说你已经沒有路可走了,何不放下兵器,以免这数千跟着你多年的兄弟受你牵连而枉死沙场,”
朱温内力深厚,这时他的话说出去,战场上成千上万的人都听的轻轻楚楚,
尚让哈哈大笑,笑声苍凉,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之意,尚让笑完,沉声道:“我尚让纵横江湖三十年,转战大江南北,征战无数,刀下不知杀过多少亡魂,今日死在此地也是死得其所,”
尚让话锋一转,厉声喝道:“朱三,你刚才的话可做数,若是我尚让今日死在此地,你能否放过我这三千兄弟,”
朱温叹道:“我本无意与大齐为敌,更无意与尚将军兵戎相见,可恩师和尚将军竟然挥大军犯我城池,杀我百姓,我朱温为了汴、宋的百姓,不得不奋起抵抗,这才有今日之战,小弟侥幸得胜,也是为了不让百姓生灵涂炭,并沒有要难为尚将军的意思,可如今既然尚将军败了,我若让你从容离去的话,以后恐怕任何人都能到我朱某人的辖地來恣意掳掠了,”
朱温的话说的很清楚,尚让手下的人可以放,可尚让绝对不能放,其实在朱温心中,自己对尚让也算是不错了,可尚让屡次跟自己作对,还联合孟楷、林言等人排挤自己在义军中的势力,让自己常年在外苦战,这一切朱温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朱温虽然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却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老好人,大丈夫要的就是这种恩怨分明,
尚让凄然一笑,回头看了妻子一眼,笑道:“我先走一步了,以后沒有时间陪你们母子了,你若是想再回到朱温身边的话,就回去好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