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黄颖穿着一身男装,和朱温、徐怀玉三个人一起大摇大摆的进了这传说中的南少林,在贯休大师的陪同下瞻仰了大雄宝殿、天王殿、藏经阁、武僧练武场等地。当然也见到了那个倔老头周朴。
这一看,朱温才看出来这个少林寺可能真的是传说中的南少林,无论从寺院的建筑风格,还是周围的地理环境,都和嵩山少林寺出奇的相似。他还真有些怀疑后世的那些专家学者们所说的南少林在莆田的说法是否正确了。
因为天色已完,三人就在寺中的客房借宿了一宵,第二天中午才离去,临行前朱温还不忘了跟那倔老头儿周朴开了个玩笑,朱温仿佛不经意间念出了周朴的那两句诗:“禹力不到处,河声流向东。”
他故意把那个“西”字念成了“东”字,念完之后转身就走。眼睛余光却不住的往身后瞟,想看下那倔老头儿周朴的反应。
果然见那周朴从后边快步追了出来,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着什么,朱温心里暗笑:“果然是个迂腐的老家伙,同样的当都能上两回!”当下也不回头,拉着黄颖和徐怀玉快步出寺,上马绝尘而去。周朴那老家伙竟然真的追到了半山腰,这才在贯休法师的一再劝阻下愤愤回寺。
黄颖在前边远远看见,笑的直打跌,朱温也笑的直不起腰来。只有徐怀玉不明所以,不知道两个人笑些什么,更不知道身后那个老头儿为何锲而不舍的在身后追了那么远的路。想不明白就不想,这是徐怀玉的做事风格,他也不问,在他心里,朱温和黄颖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主子,自己做下人的哪里能胡乱问东问西?
由于担心朱珍和朱存两人无法驾驭军队,生怕在福州城闹出什么乱子来,朱温等人快马加鞭,直奔福州城而去。
可就在三日后,也不知黄巢听哪个不长眼的文人说福州有个名士周朴,如何的才华横溢,如何的为人正直,却又淡泊名利,以前的福州观察使几次派人请他为官,都被他拒绝。
黄巢听后就起了爱才之心,加上听说周朴年少时也曾屡试不中,就想到了自己年少时的遭遇,又生了同病相怜之心。竟然命孟楷亲自前去招揽周朴,并嘱咐孟楷要好生相请,不要吓坏了他。
岂知孟楷对周朴说明来意后,周朴竟然说什么:“我为处士,尚不屈天子,安能从贼?”
孟楷耐着性子好生相劝,周朴执意不从,还不断的恶言相向,孟楷本就是暴躁之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耐性?一怒之下就砍了周朴的脑袋。人死不能复生,黄巢听到消息也只能暗叹一声,稍微责备了孟楷几句也就过去了。
朱温听到消息后,暗骂周朴缺心眼儿,老家伙你跟他叫什么劲呀!你不想去就跟他含蓄的客套一番婉言拒绝也就是了,装什么清高?这下倒好,脑袋搬了家吧?白跟贯休那老和尚做了好友,连人家万分之一的圆滑也没学到。
九莲山少林寺后山,贯休长老亲手埋葬了老友周朴,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他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愤,可他还是没有与孟楷拼命的勇气。不是为了顾念自己的安危,而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整个寺院。虽然寺里也有千余僧兵,可毕竟无法和黄巢的数万大军匹敌。
贯休长老烧完了纸钱,又暗自痛哭了一会儿,日已西斜,可他依旧不肯离去。一直在身后站立的贯息劝道:“师兄,天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贯休猛然回头,双眼精光闪闪的看着师弟贯息,缓缓的道:“贯息师弟,能否帮师兄一个忙!”这个苍老的僧人脸上满是祈求之色,在他脸上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展现过这样的表情了。
贯息大师道:“师兄请讲,只要师弟做的道,赴汤蹈火,绝不皱一下眉头……师兄可是让我去杀了那贼头孟楷,好替周居士报仇?”
贯休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贯息师弟,我等是出家之人,怎可如流寇一般喊打喊杀?师兄是让你前往润州去请镇海军节度使,大唐王朝的头号军神——高骈!务必把高将军的大军请到闽中来,我自会安排寺中好手暗中配合高将军。最好能把这帮流寇一网打尽,以慰周贤弟在天之灵!”
处事圆滑、和蔼可亲的人一般很少发怒,他们多年养成的城府和习惯让他们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好像永远都不会发怒一样,可一旦这样的人动了真怒,这怒气就会像火焰般燃烧,足以焚毁一切!
……
孟楷哪里想得到自己杀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酸儒竟然会把义军最忌讳的高骈招来?如果他知道会有如此的结果,他断然不会如此孟浪,他虽然性子暴躁、为人鲁莽,可毕竟不是傻子!甚至他比别人更清楚高骈的厉害!
就连朱温都没有想到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是以他还在为把福州作为长期的根据地而不懈的努力着。鼓励农耕、兴修水利、跟张言一起修订律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大唐的天下依旧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一切仿佛跟以往丝毫没有变化,可谁又知道,这正是山雨欲来的前夕……
河东军再次作乱,杀了节度使崔季康,朝廷调邠宁节度使李侃为河东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