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还请您识时务一些。”
一个西狄武士操着不大流利的大渊话道。
谢琅一身绯色蟒服,施施然负手而立,闻言唇边漫起一抹冰冷讥笑。
“你们知道,这世上敢拦本世子的路,是何下场么?”
西狄武士虽然听过他威名,也在演武场上见识过他的高超武艺,可也知道这位世子眼下身负重伤,就像面对一头虚弱的猛虎一般,心中那股忌惮和畏惧到底少了许多,因而并不退下,只是傲慢道:“世子若再执意跟着,便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谢琅:“那就让本世子瞧瞧,你们如何不客气法吧。”
已近傍晚,卫瑾瑜和霍烈直接进了北里另一家临河的酒舍。
酒舍是胡人所开,坐在二楼包厢里,可将河上景色尽收眼底。
等两人在包厢里坐定,点了酒食,方才领头的武士也进来了。武士形容有些狼狈,衣袍不少地方被割破,挂在腰间的刀
,有血腥味儿溢出。
他到霍烈耳边低声禀报了几句。
霍烈先皱眉,接着一摆手,让他退下。
武士知晓霍烈是要单独和这位卫御史饮酒的意思,一时有些迟疑。这里毕竟是大渊,而霍烈这样的猛将可以说是西狄的宝藏。
卫瑾瑜抬袖斟酒,唇边露出一点笑:“看来在下在将军属下眼里,是个危险人物。”
“卫御史说笑了。”
霍烈转头呵斥:“还不退下,勿要打扰我与卫御史雅兴。”
那武士显然很畏惧霍烈威严,立刻退出了房间,并关上房门。
霍烈举起手中酒盏,道:“卫御史,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两人一杯接一杯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霍烈竟有些熏熏然,连带着看案上的酒盏都出现了重影。
霍烈揉着额:“卫御史,这酒好大的劲儿。”
卫瑾瑜施施然给自己再次斟了一杯:“没错,此酒名千日醉,是上京城有名的好酒。”
卫瑾瑜端着酒盏起身,站到了窗边。
霍烈跟着过来,问:“卫大人在看什么?”
“在看莲花。”
“莲花?”
霍烈揉了揉眼,果见被灯火映得青黑粼粼的湖面上,开着一片粉色的圆盘大小的花朵。
霍烈道:“既然是卫御史喜欢的东西,我去给卫御史摘来。”
卫瑾瑜却摇头。“不必了。”
“怎么?卫御史信不过我?”
“不是。”卫瑾瑜轻轻一笑:“将军勇猛无双,我自然信得过。只是,我不习惯旁人对我太好。”
“镜中花,水中月,不要也罢。”
“再说,狄人不通水性,那水太深了,将军会有危险的。”
“只要能博卫大人一笑,这点危险算什么。”霍烈醉醺醺踩上了窗台,说了句“卫大人且等着”,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下方很快传来惊呼声。
“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
卫瑾瑜立在窗边,冷眼看着,看霍烈如□□一般在河水中扑腾着,待不紧不慢饮完杯中酒,方转身出了包厢,和守在外面的那群西狄武士说了句什么,众武士脸色大变,立刻急奔下楼,到了河边,口中急呼着将军,分开围观人群,见霍烈已经要彻底沉下去,一惊,一个接一个下饺子似地跳进了河里。
围观百姓就算有熟识水性的,也都装聋作哑,无人上去帮忙。
西京十三城陷落,这狄人大将手上不知沾着多少大渊百姓的血。
直接淹死了才好!
西狄武士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把霍烈捞到河面上,霍烈仰面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狄人不识水性,一群西狄武士围着他叽里呱啦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个急急来问随后赶来的卫瑾瑜。
“卫御史,快救救我们将军!”
卫瑾瑜道:“无妨,只是呛了些水,
你们帮他把腹中水挤出来便可。”
他耐心指点了方法,领头的武士让众人都退开,半蹲下去,双掌用力按压霍烈腹部。那武士手法到底不熟练,挤了好半天,让霍烈受了不少罪,方把水全部挤出来。
卫瑾瑜又道:“你们再帮他渡些气。”
众武士又挨着给霍烈渡气,霍烈总算悠悠转醒。
武士们大喜,原本对卫瑾瑜的几分怀疑与不满,也变作感激涕零,这间隙,巡城的兵马司士兵和礼部的官员们也闻讯赶了过来。
霍烈是西狄使团重要人物,若是在上京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快,快把霍将军抬回四方馆,找御医医治!”
礼部官员急急吩咐。
夜里河水冰冷刺骨,礼部官员一瞧,便知霍烈就算有惊无险保住命,怕也要生场大病。
等人群全部散去,卫瑾瑜独自在河边站了会儿,方转身往回走。
刚走两步,脚步便倏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