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听闻这肺腑之言,看着兖国公跪伏在地上的身影,看着他发白的头发,脸上动容无比。
当年先皇驾崩之前,他身为太子守在榻前。
先皇特地唤了兖国公进来,拉住兖国公的手回忆往昔,面上带着笑。
弥留之际,先皇又召他上前,断断续续嘱咐了许多,最后望着兖国公说道:
“晟儿,那些追随朕东征西战的老臣,是大雍朝的功臣,莫要......莫要寒了他们的心,记得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君王啊.......”
想到这里,雍帝急忙站起身来,绕过身前玉案,亲自将兖国公扶了起来。
“左爱卿,何至于此啊!快起来,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兖国公闻言,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来,望见雍帝脸上认真的神色,眼眶越发红了。
“圣上,臣......臣不想让圣上为难啊!”
雍帝神色温和,“爱卿若一直跪着,才真正是叫朕为难。”
乔忠国见状,适时走上前来,打起了圆场。
“岳丈大人,圣上向来言出必行,您快起来吧,莫要让圣上难做了。”
兖国公闻言,这才借着乔忠国手上的力道,“艰难”地站起身来。
见雍帝望着他发抖的双腿,兖国公苦笑一声:
“圣上,臣老了,当年在战场上留下了不少旧疾,如今越发不中用了,让圣上您见笑了。”
雍帝听到这话,只觉得兖国公脸上的笑容格外心酸,心中越发生出了一丝愧疚。
婉妃看到这里,便知道这件事是彻底不好了。
兖国公这一闹,简直是将娴儿推向了死路!
果然,眼看兖国公在一旁坐下,雍帝立刻看向大公主,面色冰冷无比。
“大公主用心险恶,算计朝臣,陷害臣女,弃皇家颜面于不顾,其心可诛,朕——”
“圣上!”
婉妃突然凄厉地叫出了声,打断了雍帝的话。
“圣上,无论您接下来要说什么,请您三思啊!您可记得这是何物!”
婉妃说着,从袖口掏出一物,置于掌心之上。
乔忠国抬眸望去,见是一块镶了金的光滑美玉。
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隐约瞧见美玉上还刻了四个字。
雍帝看到此物,面色大变!
婉妃流着泪颤声说道:“圣上,她从前那般疼爱娴儿,将娴儿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更是将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送给了娴儿。”
“您难道忘了吗?当时她给娴儿戴上这长命锁的时候曾说过的,希望娴儿芳龄永继,平安喜乐。”
“圣上,就当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这一次就饶了娴儿吧,娴儿真的再也不敢了!”
婉妃面上流着泪,内里却紧张到心弦发颤。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圣上这么多年时不时就去她的金华宫,不就是为了和她一起怀念玉琉吗?
当年,她便是看出了圣上对玉琉的痴迷,所以主动接近玉琉,向玉琉示好,这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但是,她从不敢借着玉琉的情分做什么,因为她心里清楚,情分只会越用越少,所以必须用在刀刃上!
今时今日,为了保下娴儿,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雍帝望着这块独特的长命锁,心潮起伏,面色数变。
婉妃觑见了一丝希望,立刻紧紧抓住不敢松手。
“圣上,娴儿有错,确实该罚,但是,能不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这孩子的心是好的!”
大公主闻言急忙在一旁磕起了头,“父皇,儿臣知错了,求您饶了儿臣这一回吧!”
兖国公等人闻言同时看向雍帝,无一人出言打断。
很显然,聪明人都知道,玉琉娘娘是雍帝绝对的逆鳞。
这一招用好了,叫逆天改命,用不好,死得更快!
雍帝呼吸微微急促,半晌才粗着声音说道:“你也知道她当年是极欢喜娴儿的啊......”
“婉妃,你记得她说的上半句,那你可还记得她说的下半句是什么吗?”
“愿娴儿与人为善,蕙质兰心,如菊如兰。”
“你瞧瞧,她如今长成了如何无法无天的样子!她这是在算计朕,算计朕身边的人!”
最后一句,雍帝几乎是低吼出声!
婉妃猛地一颤,忽然感觉地砖的寒意从身下涌了上来,这一刻连骨头缝都是冷的。
她面色惨白,心中绝望,几乎连掌中小小的长命锁都要兜不住了。
完了......
连最后一招也不管用了......
雍帝强忍着晕眩感,冷声说道:“既然娴儿如此嫌弃朕为她选的驸马,如此舍不得离开朕的身边,索性就永远留在宫中吧!”
“黄培,将宫庙的偏殿收拾出来,从今日开始,大公主余生都将茹素礼佛,终身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