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凌霄跟着师傅去了码头,一路兴奋着。
这一次出门,她就像和过去告了个别似的,一切从头开始。
师傅是上辈子没有出现的,或者是出现了,而她并不知道,但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带着她走向崭新的未来的贵人。
走之前她带上所有的银票,外祖父还给了她几张,外祖父说:“该花的钱就得花,赚钱就是为了花在有用的地方,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在钱方面斤斤计较的人,在做事方面更加会斤斤计较。”
安凌霄觉得外祖父说得对,就拿师傅来说,她不信师傅挣不上钱,只不过师傅挣来的钱都花掉了。
到了天津卫码头,别看是新年码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多穿着破旧棉袄一脸沧桑的男子们蹲在路边,看到有人来急忙站起来,也不敢上前,眼里露出盼望。
公输先生说道:“这些都是扛苦力养活家人的劳力,父亲干不动了,儿子顶上。农忙的时候回家干一个月农活,其余的一年四季时间都在这讨生活。”
他带的这两个人压根不知道百姓疾苦是什么,这会出来也好好见识见识。
好在这姐弟俩心存善良,看到这一幕没有皱眉露出鄙视厌恶,而是同情的眼神。
这时候有一个闲汉,凑上来点头哈腰道:“老爷想找点什么货?”
公输先生问道:“麻烦向你打听个人,有一位叫常三石的掮客,是否还在这讨生活?”
闲汉赶紧转头对着不远处的一帮人喊道:“常二麻快过来,有人找你爹。”
他又转过头对公输先生说道:“常大叔前年没了,如今是他二儿子接了他的活。”
这时候跑过来一个十六七的小年轻,一脸惊喜地说道:“是不是常老爷?老远看着像,几年前我跟着我爹见过常老爷。”
公输先生打量常二麻,“都长这么大了,那会儿才这么高,”他用手比划下,“你爹怎么就……”
常二麻脸上露出悲伤,“我爹一直腰疼,舍不得花银子看病,熬到最后走了。我爹临走前还交代小的,说要是遇见了常老爷,一定要给老爷磕几个头。”
他当场跪下咚咚磕俩头,公输先生说道:“快别这样,起来吧。”又拿了一块碎银给了头一个闲汉,“不好意思,这次让常小弟跟着我们。”
那闲汉接了赏银,接连作揖,“应该的,应该的,老客户过来该找谁找谁,小的谢谢老爷赏。”
安凌霄姐弟头一次和市井百姓打交道,都不说话,但听得出来,先生以前来这里是找的这个常二麻的父亲。
安凌霄虽然没和掮客打过交道,从赵富贵那里听说过有这个行业,相当于买卖人口的人牙子,做个中间人。
她和弟弟跟着师傅一路走,听着师傅和那个常二麻子说着话,看走的方向是离码头不远的一片房屋。
拐了几拐到了一个铺子门口,天冷大门挂着棉布门帘,常二麻子边掀开门帘边说道:“刘东家,贵客来了。”
进去之后,是一个茶叶铺子,一个东家模样从后面走出来,看到公输先生也是一脸惊喜,拱手作揖道:“常老爷,好几年没见了。”
公输先生抱拳道:“没想到刘东家买卖越做越大了,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讨口饭吃。”
刘东家请他们入座,常二麻慌得亲自倒水,公输先生和刘东家寒暄几句,拿了块碎银给了常二麻,“你先忙你的,明天一早我还去码头那找你。”
常二麻欢欢喜喜接了赏银出去,今天新年开工意头好,回头刘东家这里还有赏银,但愿今年赚的钱能把家里的账还了。
公输先生给刘东家介绍安凌霄姐弟,“这是我一儿一女,女儿定了亲要出嫁,我想着嫁了人以后没机会出门,让她跟着出来买一些嫁妆。”
刘东家客客气气让掌柜地拿出两个礼盒给了见面礼,安凌霄姐弟接过道谢。
然后退到师傅身后听着师傅和刘东家说生意上的事。
刘东家说他现在主要做茶的生意,一些老客需要一些稀罕物,他也帮忙留意。
“常老爷这次打算买些什么?”
公输先生说道:“我这女儿就喜欢外来物,那些东西当陪嫁在婆家也长脸,我们都是俗人,俗人不就是看看稀罕?值钱不值钱的倒是次要,主要是稀罕。”
刘东家说道:“理解理解,就是我这两年不做那些,手头上有的也都是咱大燕国的,常老爷要是看中,我八折出。”
公输先生说道:“那也行,拿出来让我闺女挑几样。”
刘东家站起来请他们到后面,内有乾坤,后面是一个古朴典雅的茶铺,四面墙全是货架,上面摆的都是茶叶。
刘东家把货架往前一拉,后面竟然又是一排货架,两个货架之间有三尺多宽,可以在里面行走。
“这里有一些,其他的常老爷也看不上眼,我也就不让人拿出来了。”
公输先生每一样都看过,又对安凌霄说道:“你自己看,看上哪个给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