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阮耳走出精神病院那天,阳光明媚,午后的阳光撒在她的侧脸,让她的五官多了几分柔和。
她笑了一声,下意识觉得这般明媚的阳光,本不该是她的。
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用手遮了一下,衣服比较宽大,抬手的时候袖子微微滑落,露出一道很明显的疤痕。
大约有七八厘米长,伤口狰狞,已经愈合了,但还是能够看出当时割腕时的决绝。
阮雅在不远处的榕树下站着,笑着看着阮耳,对她招了招手:“姐。”
阮雅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我来接你回家。”阮雅俏皮一笑。
阮耳淡淡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想,她终于明白阮雅走出来的艰难了,不,或许比她更难。
“我想吃烤肉了。”
阮耳忽然说道。
“那我们今天就去吃烤肉。”阮雅自然地接过了阮耳手里提着的衣服。
一共只有换洗的两身,阮耳住的是全封闭式的,探视要经过医生的批准,不可以有手机、不可以有尖锐的东西、不可以戴饰品、甚至不可以有书,衣服也不能多带。
她没有问阮耳在里面过得好不好,什么都没问,就像平常的一天,她来接阮耳回家,就像当年阮耳站在校门口等她放学一样。
其实按照医院的规定,应该是家属亲自上去办理住院手续,然后从那个封闭式的大门接阮耳出去,但是阮耳拒绝了。
她不希望她以一个病人的身份出去,尽管她依旧是个病人。
……
半年前,她和白宁川被一架直升机带了出来,把他们放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直升机便离开了。
从那里出来后,她才知道在短短的二十多天里,沈清则身上发生了许多的事。
比如他不是沈家的孩子,只是一个长得和沈清则很像的同样被拐卖的孩子而已。
比如当一切事情发生以后沈清则的父母宣布和他断绝来往,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但所有人都在猜测沈清则是想要沈家的财产,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他对真正的沈清则动了手,最后冒名顶替了他。
再比如,当沈清则死于那场爆炸以后沈老爷子以听耳是由沈家资产投资经营为由,成为了听耳的董事长,并传位于沈清轩。
可沈清轩终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从他接手沈氏以后,沈氏就快速在走下坡路,后来接手了听耳,听耳也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如今的沈氏,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沈氏。
阮耳从烤肉店出来以后,直接去了医院,去看了她的手。
半年前因为自杀,命虽然捡了回来,却落下了终生残疾,如今她的右手甚至端不起一只碗。
左手因为被绑架时被季廖折断,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落下了病根,可以动,但不能久动。
“医生,我这只手还能继续画画吗?”阮耳看着医生问道。
医生看了眼X光片,皱了皱眉,好心提醒道:“如果你这只手还想保留的话,尽量不要劳累。”
“康复的希望有多大?”阮耳不想放弃。
她在她的梦想上才刚刚耀眼了五年的时间啊。
医生叹了口气,阮耳明白了,对医生道了声谢,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上一个小女孩在哭泣,脚上缠了绷带,她趴在妈妈的怀里:“妈妈,我好想跳舞,我以后还能跳舞吗?”
女孩儿的妈妈温柔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轻声说道:“当然可以啦,我家宝贝最近要好好休息,这样以后才能跳得更好哦。”
是吗?可是她不能再画画了。
出了医院后,她又去了一个叫“金金”的画展馆。
是她在住院期间,阮雅特意接她出院,帮她办起来的。
很俗气的名称,但那个时候她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名字。
只是不知道她的金金宝贝,夜晚会不会经过,为她亮一下。
展馆人很少,零星几人经过,偶尔人们还会评价上几句。
“啧,这可是曾经的天才啊,可惜了,听说她的手残废了。”
“听说她被囚禁了二十多天,也不知道一个女人在那样的地方怎么熬过来的。”
“她不是那个冒牌货的老婆吗?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
“不是说她以前是捡垃圾的吗?后来靠着林家攀上了沈家的高枝儿,又把林家告到了监狱,啧啧啧。”
今天阮耳才明白,原来恶魔是被愚昧人类洗白的。
瞎子摸到了玫瑰的刺,就说这个东西不能碰,会让你受伤。
阮耳走进去,一一看过去,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她在家待了一个星期,在某天下午,她从床上醒来,望着外面被夕阳染红的世界,突然开始茫然。
她该做些什么呢?
人真的很奇怪,一旦拥有了曾经无法拥有的东西,就再也不想去碰曾经的